在家待了两个月以后,我说那爸爸你干脆,给我走关系找一个工作吧。“我不管你,你的路要自己走!”好吧,后来是我哥哥的一个朋友,通过关系给我介绍了一个,去拉锁厂做拉锁。我当时特别兴奋,因为在小的时候,我们受到的教育是,“工人阶级领导一切”。所以我觉得我要戴上那个鸭舌帽,穿上背带裤,脖子上扎着白毛巾,是吧。手拿钢钎,或者手拿一个什么东西,太好了,太伟大,太漂亮了!所以我一宿没睡着,很兴奋,我要当工人了!可是当我走到那个街道工厂的时候,撩开那厚厚的门帘进去的时候,我耳边充斥的全都是:当当当当,干嘛呢!我突然发现所有的工人,一人拿一个小锤子,在砸那个拉链。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临时工生涯。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因为不是我理想当中的那个事情。我每天是拿一个锤子,要敲多少条,就是你敲一条大概几分,一两分钱,你敲足够了以后,你一天可以挣到一块钱。所以那个时候我月工资是,加上一点点补助,恐怕也就30块钱。但是我满足这个收入,我并不满足我想干的这个事。很巧,我们那个工厂有一个文艺青年,最后他说:“冯远征,走,我要去一个朗诵声乐班,跟我去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跟他去了。当我第一次到了这个朗诵声乐班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在我面前,打开了另一扇门,很新鲜,没见过。然后一群人说话都是:“你好,我是谁谁谁,你今天的朗诵怎么样了?”全是这个,哎呀,太新鲜了!我也开始跟他们一起去上课,上了几节课以后,我突然发现我很喜欢,我希望做这样一个事情,我希望将来能够成为一名演员。那时候没有明星这个词,只有演员。我跑遍了北京所有的,能学到表演的地方,比方说海淀、东城、西城、朝阳、崇文、宣武,就是所有的文化馆,或者少年宫。只要办这种班,我一定都去,我去学习,我去追求我所谓的梦想,或者是理想。所以当有一天,我去考电影学院的时候,那是1984年,被当时一位文艺片导演,叫张暖忻的女导演,在复试考场把我挑中了,让我去演她的电影的男一号,叫《青春祭》的电影,突然觉得我的梦想实现了。太好了,我是一个演员了!我那7个月沉浸在幸福之中,我沉浸在实现梦想的过程当中。最后一天拍完的时候,我印象特别深,最后一天是拍我的镜头,拍我的一个特写。那个特写拍完了以后,导演宣布停机了。突然自己特别特别地失落,我不知道未来是什么。因为我的父亲,不太同意我做演员,所以我悄悄地,就回到自己住的那个屋子,我就给我父亲写了一封信。因为很少给我爸爸写信,几乎没写过。我说爸爸,我们的电影终于拍完了,我说这也意味着,我又该回去待业了。我说作为我,没有想别的,我就是喜欢这个,我想做这个。我给自己设定一个日期吧,那时候我22岁,我说如果30岁之前,我还没有做演员的话,那我就随便去找一个职业,去做就可以了。中国有句古话,叫“不撞南墙不回头”,我说30岁是我的南墙,那个时候我撞到南墙以后,我尽管撞得头破血流,我回过头来看,我自己走的路的时候,我不会哭,我会欣慰地笑,因为那是我自己走的。
从1984年到现在是31年,我在2004年,拿到了我在电影当中的,人生当中的第一个大奖,就是金鸡奖最佳男配角奖。谢谢你们的鼓励,没有想到我能够得那个奖,我磕磕绊绊地走上舞台的时候,我在想我应该说什么,我突然想——哦,1984年到现在整整20年。所以我当时上台说了一段话,我说,我刚进入这行的时候,我认为我只要努力了,我只要认真工作了,我只要不输于别人的时候,这些奖项对我来说是伸手可得的。可是没有想到,这手一伸就伸了20年。而在今年,在这第30个年头,我拿到了白玉兰奖。入行30年,我拿到了。但是仔细想想,很感慨。我走到今天,算是实现了我的演员梦。我的父亲知道我做演员以后,也没有表现得很高兴,在他生前几乎没有表扬过我,他从来不会说你演得很好,他只能说还可以吧,这可能是对我最大的一个鼓励。后来过了若干年,我突然有一天,就是帮我父亲收拾东西的时候,那封信是压在他的抽屉的最底层的,我以为那封信早就没有了,但是实际上我父亲,生前一直留着那封信。
我选择的这个行业对于我来说,可能是我最合适,是我最想做的。我们在座的很多同学不一定是这样,我们有的时候是处于无奈,因为我们的考分够了,我必须先上一个大学,然后我再去想别的。或者是有的时候毕业了以后,你无奈,无奈于自己的职业选择,也选择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怎么办?我想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为什么?因为你们年轻,因为你们可以摔倒了再爬起来,是可以去探索一切想探索的未来,青春是可以尽情地燃烧的。但是记住一点,不要盲目,脚踏实地。未来对于你来说,是无限的。
以下是开讲啦冯远征演讲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