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可怕叫“一如既往”

各种哲学体系和文化无论东西或古今,对于变化都是持确定和肯定的态度。《易经》之“易”字即是变化的意思,中国儒家经典《大学》中说“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新”也是从变化中来。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他的这种阐述“变”的哲学,对后来辩证法的发展产生过重大影响。马克思主义哲学同样也是强调要以发展的思维看问题,否则难免固步自封,违悖时宜。

我们总是习惯了对“一如既往”作为一种良性状态的褒扬,比如“一如既往地努力”“一如既往地支持”,但是对于以创新创造为业的人们来说,“一如既往”却未必是一件好事情,甚至会带来糟糕和可怕的后果。因为它代表着僵化、守成、耽恋于光鲜的过去或不思进取。而这是一个异彩纷呈、日新月异,人们的注意力、兴奋点不断转移、升级的时代,人们拥抱变化,渴望变化,享受变化,时刻在追求新鲜的体验,厌烦一成不变,厌烦老调重弹,排斥保守,哪怕是曾经让他们耳目一新、乐在其中的东西,假以时日,或长或短,也会让他们兴味索然,弃如敝屣。

一个最典型的例子是,一些一度因为粉丝量爆增和大把拿融资而成同业翘楚的微信公号,近来公号打开率和增粉量却都大不如昔。与以往相比,其内容不可谓不精彩,仍是一如既往的好笑,一如既往的深刻,一如既往的励志,为何粉丝就恰如旧日好时光,“空望影,留无计”呢?不止于此,此前一度火得不行的网络直播、小视频,近来也程度不同出现类似衰象。

问题就出在这个“一如既往”上。太阳每天都是新的,昨天再美好,也不能活在过去里。换句话说,时迁境移,昨为蜜糖,今为砒霜,这话虽不是事事灵验的至理,但是生活中却常常出现这样的吊诡,将我们从因循的酣梦中喝醒。

明朝的袁了凡说:“天下聪明俊秀不少,所以德不加修、业不加广者,只为因循二字,耽搁一生。”做内容的人, 尤应注意不要为“因循”自误,而应以“变”字为要,变才能出奇、出新、出彩,变才能别开生面、新人耳目,创意、创新皆从此来。否则,任你品相再好,也只能领一时风骚。因为对于受众来说,一成不变只会造成三个结果:一是审美疲劳,因新鲜度降低而产生乏味感,甚至“倒胃口”;二是兴趣“磨损”,对内容生产者的努力、用心产生麻木感,即经济学所谓“边际效用递减”;三是习焉不察,由于内容长期的平淡,让受众的感知力钝化,内容的优劣对其已无所谓,甚至内容本身也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是因为处于信息过剩、网络发达、各种内容生产主体呈几何数增长的新时代,受众对于内容的消费心理、习惯也呈现新特点:一是在供给侧高速迭代的诱惑或干扰下,注意力易转移,不喜欢“从一而终”;二是追求新鲜感、追求极致体验,喜欢尝试新事物,对老旧、重复、固化的东西提不起兴趣;三是喜欢突破、跨界、有跳脱感的东西,对有波折、有悬念、超乎想象力的内容乐在其中。

总之,对现在的人们来说,再上等的东西,总是“一如既往”也是可怕、可鄙而不可原谅、不可屈就的,总是会被他们“始爱终弃”。毕竟已不是“稀缺”年代时的“客随主便”,在大量选择摆在面前时,人们已反客为主,口味刁得很,对胃口的多吃点,差不多的矜持地尝尝,看不过眼的,可能连筷子都不动,就拂袖而去了。所以,内容生产者也须审时度势,必得从身份定位、思维方式、生产模式上有一个根本性的转变,“文似看山不喜平”,内容生产亦然,一定要摆脱一如既往、一成不变、一劳永逸,而要适应变化、拥抱变化、追求变化、引领变化。一要创新,通过新技术、新创意、新形式,满足受众对新鲜感的追求;二要提高,要通过求变求新来提位升级,提升自身的层次、水准,来适应和引领需求侧的变化,这也是生产力发展的要求;三要换挡,要敢于打破旧我,重塑新我,通过不同挡位的切换,满足用户在不同情境下的消费需求。

变者恒在,新者长青。对于内容生产者来说,变化的核心是关切、响应和满足用户体验,而不能以自我欣赏、自我满足、自我实现为中心。现在说来,很多时候,“一如既往”已不是优势或竞争力,而很可能恰恰是不合时宜的软肋,而其本质是源于对过去的执念,或为现状所桎梏。即便是那些曾给你带来光荣与梦想的东西,也有“红利”吃尽之时,也不能一成不变,而要在坚持中求变,在继承中创新,甚至随时要有与过去决裂,自我革命、自我颠覆的心理准备和勇气果敢。真正的勇者敢于直面不断变化的现实,而且善于以变化来应对变化。新与变才是这个时代内容生产者保持生机和活力的“荷尔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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