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知道周围有多么黑暗,你就得留意远处的微弱光线。

随着时光流逝,我慢慢地明白了,只有存在的东西才会消失,不管是城市,爱情,还是父母。

我想:人到生命的某一时刻,他认识的人当中死去的会多过活着的。这时,你会拒绝接受其他面孔和其他表情:你遇见的每张新面孔都会印着旧模子的痕迹,是你为他们各自佩戴了相应的面具。

时间流逝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感觉和思想稳定下来,成熟起来,摆脱一切急躁或者须臾的偶然变化。

记忆也是累赘,它把各种标记翻来覆去以肯定城市的存在; 看不见的风景决定了看得见的风景

“放弃一切东西比人们想像的要容易些,困难在于开始。一旦你放弃了某种你原以为是根本的东西,你就会发现你还可以放弃其他东西,以后又有许多其他东西可以放弃。”

时间的维度被打破了,我们只能在时间的碎片中爱和思考,每一个时间的碎片沿着自己的轨迹运行,在瞬间消失。

阅读就是抛弃自己的一切意图与偏见,随时准备接受突如其来且不知来自何方的声音。这个声音不是来自书本,不是来自作者,不是来自约定俗成的文字而是来自没有说出来的那部分,来自客观世界中尚未表达出来而且尚无合适的词语表达的部分。

城市不会泄露自己的过去,只会把它像手纹一样藏起来,它被写在街巷的角落、窗格的护栏,楼梯的扶手、避雷的天线和旗杆上,每一道印记都是抓挠、锯锉、刻凿、猛击留下的痕迹。

要把地面上的人看清楚,就要和地面保持距离。

虚假永远不在于词语,而在于事物自身.

别的地方是一块反面的镜子。旅行者能够看到他自己拥有的是何等的少,而他从未曾拥有和永远不会拥有的是何等的多。

读书是个孤独的行为,她把书当做牡蛎的贝壳,钻在书里就像牡蛎躲在贝壳里一样安全。这间屋子被密密麻麻的书页包裹着,就像在密林之中树叶占据了所有空间一样。

“在梦中的城市里,他正值青春,而到达依西多拉城时,他已年老,广场上有一堵墙,老人们倚坐在那里看着过往的年轻人,他和这些老人并坐在一起。当初的欲望已是记忆。”

在那本书上哲学家说道:“即使在悲伤的莱萨城,也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把一个生命与另一个生命连接起来,瞬间后又松开,在两个移动着的点之间拉紧,迅速勾画出新的图案,这样,这座不幸的城市每时每刻都包含着一座快乐的城市,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谁想看清尘世就应同它保持必要的距离。

记忆既不是短暂易散的云雾,也不是干爽的透明,而是烧焦的生灵在城市表面结成的痂,是浸透了不再流动的生命液体的海绵,是过去、现在与未来混合而成的果酱,把运动中的存在给钙化封存起来:这才是你在旅行终点的发现。

你的脚步追随的不是双眼所见的事物,而是内心的、已被掩埋的、被抹掉了的事物。 像菲利德这样的城市很多,它们能够躲过所有凝视的目光,却躲不过那些出其不意投来的目光。

多少人都活在自己幻想的城市,又为了自己的想象搬去一个城市。这种固执真是既可爱又可悲啊。

你跑了那么远的路,只是为了摆脱怀旧的重负!

对于远方的思念、空虚感、期待,这些思想本身可以绵延不断,比生命更长久。

你用刀刃在纸张中开路,犹如用思想在文字中开路,因为阅读就像在密林中前进。

“有时一个人自认不完整,只是他还年轻”——我们都是由不完整在寻找自我完整的过程:最初的自我分裂——自我否定——自我斗争,直到最后,自我和平,这就是我们整个人生。

把城市归类为幸福还是不幸福的是没有意义的。应该是另外两类:一类是历经沧海桑田而仍然让欲望决定面貌的城市,另一类是抹杀了欲望或者被欲望抹杀的城市

有一次我路过宇宙空间,我在某个地方故意作了个记号,想在两亿年之后,当我再转到那儿时重新再找到它……可就在我留过记号的那个点上,代之以一道不成形的线条,它在被捣碎了的破损的空间之中,象是一道划破的伤痕……我沮丧失望了,象失去知觉似的被人拽过去许多光年。

“生者的地狱是不会出现的;如果真有,那就是这里已经有的,是我们天天生活在其中的,是我们在一起集结而形成的。”

书册和誓言,比不上一个人既有的价值。人可以进行书写,只不过灵魂可能早就已经落失。

“记忆中的形象一旦被词语固定住,就给抹掉了。”波罗说。“也许,我不愿意全部讲述威尼斯,就是怕一下子失去她。或者,在我讲述其他城市的时候,我已经在一点点失去她。”

它们能够躲过所有凝视的目光,却躲不过那些出其不意投来的目光。

基于某种内心的执着追求的事业,应当默默进行不引人注目。一个人如果稍微加以宣扬或夸耀,就会显得很愚蠢,毫无头脑甚至卑鄙。

“他追寻的东西永远在前方,而且,即使是过去的事,那过去也随着他的旅程逐渐改变,因为旅人的过去是随着他所走的路径而改变的:这不是指每过一天就增添一天的那种最近的过去,是指更遥远的过去。每次抵达一个新城市,旅人都会再度发现一段自己不知道的过去:你不复存在的故我或者你已经失去主权的东西,这变异的感觉埋伏在无主的异地守候你。”

每种生活都使你有某种不满足,这种不满足是否当各种不满足加在一起时才能满足呢? 每个人都在另一个人上阅读自己那不用文字书写的历史。 一旦你放弃了某种原以为是根本的东西,你就会发现你还可以放弃其他东西,以后又有许多东西可以放弃。

无论如何,你的骰子已亮出它们的点数。我的骰子还在盒子里跳跃。

爱情像吵架一样疯疯傻傻地重新开始。这其实是一回事,但柯西莫对此一点也不开窍。
“你为什么让我痛苦?”
“因为我爱你。”
这时他火大了:“不,你不爱我!恋爱的人需要幸福,不要痛苦!”
“恋爱的人只要爱情,也用痛苦来换取。”
“那么,你是存心让我受苦。”
“对,为了证实你是不是爱我。”
男爵的哲学拒绝走极端:“痛苦是消极的精神状态。”
“爱情包括一切。”
“痛苦总是会被克服的。”
“爱情不排斥任何东西。”
“有些东西我永远不会接受。”
“你接受了,因为你爱我并为此而忍受痛苦。”

从这面到那面,城市的各种形象在不断翻番,但是却没有厚度,只有正反两面:就像一张两面都有画的纸,两幅画既不能分开,也不能对看。

城市就像梦境,是希望与畏惧建成的,尽管她的故事线索是隐含的,组合规律是荒谬的,透视感是骗人的,并且每件事物中都隐藏着另外一件。 对于一座城市,你所喜欢的不在于七个或是七十个奇景,而在于她对你提的问题所给予的答复。或者在于她能提出迫使你回答的问题,就像底比斯通过斯芬克斯之口提问一样。

在路而不进城的人眼里,城市是一种模样;在困守于城里而不出来的人眼里,她有事另一种模样。

不快乐的城市在每一秒钟都包藏着一个快乐的城市,只是它自己并不知道罢了。

我经历的一切往事都证明这样一个结论:一个人只有一次生命,统一的、一致的生命,就像一张毛毡,毛都压在一起了,不能分离。因此,我如果要讲讲某一天中的某一件具体的事,比如一个僧伽罗人提着一桶刚出生的小鳄鱼要卖给我,我相信就是在这件毫无意义的小事之中也蕴涵着我过去的生活,蕴涵着我的过去,蕴涵着我徒然希望忘却的一切往事。过去的一切生活最后都要连接成一个整体的生活,连接成我现在在这里的生活。

我们只能在时间的碎片中爱和思考,每一块碎片沿着自己的轨迹运行,在瞬间消失。

有时候我不论看见什么,都觉得它充满含义。我觉得很难把这些含义传给别人,很难形容它们或把它转换成语言。正因为如此,我才认为外界事物包含的意义十分重要,是对我也是对整个世界的提示或警告。对我来说这个含义并不是外界事物,而是发生在我内心深处的现象;对世界来说,它表明这些并作偶发事件,而是普遍现象。讲述这些东西没有别的为法,只能通过一些迹象,你们一定能理解我的这个困难。

克罗埃,这座最贞洁的城市,时刻都被肉欲推动着。如果男人们和女人们开始实现他们朝露般的短梦,每个幽灵都会变成人,演出一段追求、虚伪、误解、冲突与压迫的故事,而幻想的旋转木马就会停止转动。

生命在外面,在窗子之外,在你身外,你好像再也不能将自己隐藏于你所写的字里行间了,但是你无力打开一个新的世界,你无法跳出去。也许这样还好一些,假如你能愉快地写作,既不是由于上帝在你身上显示奇迹,也不是由于上帝降圣宠于你,而是罪孽、狂心、骄傲作怪,那么,我现在摆脱它们的纠缠了吗?没有,我并没有通过写作变成完人,我只是借此消磨掉了一些愁闷的青春。

"你是为了回到你的过去而旅行吗?"可汗要问他的话也可以换成:"你是为了找回你的未来而旅行吗?" 马可的回答则是:别的地方是一块反面的镜子。旅行者能够看到他自己所拥有的是何等的少,而他所未曾拥有和永远不会拥有的是何等的多。

想要清楚看见地上的人,就应该和地面保持必要的距离

在路过而不进城的人眼里,城市是一种模样;在困守于城里而不出来的人眼里,她又是另一种模样;人们初次抵达的时候,城市是一种模样,而永远离别的时候,她又是另一种模样。每个城市都该有自己的名字。

我对任何唾手可得,快速,出自本能,即兴,含混的事物没有信心。我相信缓慢,平和,细水流长的力量,踏实,冷静。我不相信缺乏自律精神和,不自我建设,不努力,可以得到个人或集体的解放。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使人们闭上眼睛,失去自我感觉,沉入数小时的时间空洞之中,然后醒过来,找回与从前相同的自我,重新链接起自己的生命之绳,阿吉鲁尔夫无法知晓其中的奥秘。”

Desires are already memories.
当初的欲望已是记忆。

“人的肉体与灵魂是看不到上帝的,但是镜子却能观察到上帝。”

“生者的地狱是不会出现的;如果真有,那就是这里已经有的,是我们天天生活在其中的,是我们在一起集结而形成的。免遭痛苦的办法有两种,对于许多人,第一种很容易接受:接受地狱,成为它的一部分,直至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第二种有风险,要求持久的警惕和学习:在地狱里寻找非地狱的人和物,学会辨别他们,使他们存在下去,赋予他们空间。”

一页书的价值只在于它被翻到的时候,而后来的生活定会翻遍和翻乱这本书上的每一页。

但他始终认为,为了与他人真正在一起,唯一的出路是与他人相疏离,他在生命的每时每刻都顽固地为自己和为他人坚持那种不方便的特立独行和离群索居。这就是他作为诗人、探险者、革命者的志趣。

青年总是这样追逐着少女。真是对她的爱情在推动着他吗?或许首先不是爱情本身,他是在追求只有女人才能给予的自我存在的确实感吧?青年一片痴情地跑过去,他既感到欢欣鼓舞,又觉得忐忑不安,抱定孤注一掷的决心。在他看来,女人就是眼前实实在在存在着的那一位。只有她才能给予他那种体验。而女人呢,她也想知道自己存在还是不存在。她就在他的面前,她也是心急如焚而又信心不足,为什么青年对此毫无察觉呢?

“当一个女人对所有的存在的男人都失去兴趣之后,惟一给她留下希望的就只能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男人……”

而她在说:“你不认为爱情是绝对的献身,放弃自己……”
而他却说:“如果不感到自身充满力量,就不可能有爱情。

因此,伊西多拉便是他梦中的城市,但只有一点不同。在梦中的城市里,他正值青春,而到达伊西多拉时,他以年老。广场上有一堵墙,老人们倚坐在那里看着过往的年轻人;他和这些老人并坐在一起。当初的欲望已是记忆。

当我比别人有更多的主意时,我把这些主意贡献给他人。如果他们接受了,这就是指挥。

他们相互认识了。他认识了她和他自己,因为实际上他过去不了解自己。她认识了他和自己,因为虽然她一向了解自己,却从来没能认识到自己原来如此。

“可以说,名字只是在他身上滑过,从来不能粘住。对于他来说,无论怎样称呼他都是一回事。”

我一心想对别人的不幸给予帮助,也许正是由于我的存在反而加重了他人的不幸。

他背过身来与人们拥抱。常常在想人与人交往的时候,最美的是中间那段距离。我们在对方心中的映射好像是光的传播,它波光粼粼地晕开在眼前,我们便随着扭曲了的物象,对自己的想象坚定不移。在树上的柯希莫与地上的人们如此和谐地生活,是要感谢叶子从枝头落到树底的这段距离。因为这两头连着的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彼此遥远所以彼此安详。我以为这是“只有先与人疏离,才能最终与他们在一起”的含义。

天空像一张绷紧的薄膜似的颤抖着,地洞里的老鼠将爪子抓进土里,喜鹊把头扎进翅膀下面,用嘴拔腋下的羽毛把自己弄疼,蚯蚓用嘴咬住自己的尾巴,毒蛇用牙咬住自己的身体,马蜂往石头上撞断自己的蜂刺,所有的东西都在反对自己,井里的霜结成冰,地衣变成了石头,石头化作了地衣,干树叶变成泥土,橡胶树的胶汁变得又厚又硬,使所有的橡胶树统统死亡。人正在这样同自己撕打,两只手上都握着利剑。

帕梅拉,这就是做半个人的好处:理解世界上每个人由于自我不完整而感到的痛苦,理解每一事物由于自身不完全而形成的缺陷。我过去是完整的,那时我还不明白这些道理,我走在遍地的痛苦和伤痕之中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一个完整的人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帕梅拉,不仅我一个人是被撕裂的和残缺不全的,你也是,大家都是。我现在怀有我从前完整时不曾体验过的仁爱之心:对世界上的一切残缺不全和不足都抱以同情。帕梅拉,如果你同我在一起,你将会忍受众人的缺点,并且学会在疗救众人的伤病的同时医治自己。

在这个故事发生的时代,世事尚为混乱。名不副实的事情并不罕见,名字、思想、形式和制度莫不如此。而另一方面,在这个世界上又充斥着许多既无名称又无特征的东西、现象和人。生存的自觉意识、顽强追求个人影响以及同一切现存事物相抵触的思想在那个时代还没有普遍流行开来,由于许多人无所事事——因为贫穷或无知,或者因为他们很知足——因此相当一部分的意志消散在空气里。

帕梅拉,这就是做半个人的好处:理解世界上每个人由于自我不完整而感到的痛苦,理解每一事物由于自身不完全而形成的缺陷。我过去是完整的,那时我还不明白这些道理,我走在遍地的痛苦和伤痕之中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一个完整的人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夜是静谧的,只有一些无定形的影子无声的扇动翅膀,轻盈的翩翩飞舞,他们毫无定向的转来转去,这是一些蝙蝠。连他们那种介乎老鼠与飞禽之间的不确定的混合型身体也总归是一种可以触摸着的实在的东西,可以展翅扇动空气,可以张嘴吞食蚊蝇,而阿吉鲁尔夫和他那一身铠甲却从每条缝隙中被清风穿过,被蚊虫飞越,被月光射透。”

我早就确信完美只能是部分的与偶然,因此无需苦苦追求,当事物解体时事物的真实实质自己会显露出来。

引用《轻》中第一部分第2小节的话: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成为最强盛的生命力的象征。负担越重,我们的生命越贴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实在。 相反,当负担完全缺失,人就会变得比空气还轻,就会飘起来,就会远离大地和地上的生命,人也就只是一个半真的存在,其运动也会变得自由而没有意义。 那么,到底选择什么?是重还是轻?

泰拉尔巴的日子就这么过,我们的感情变得灰暗麻木,因为我们处在同样不近人情的邪恶和道德之间而感到茫然失措。

“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别的语言可以交谈。世界上两个造物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一场相互撕咬。 ”

死亡是,你加上这个世界再减去你。

那是大自然的手笔,从一点开始不断添枝加叶,这同我让它一页页跑下去的这条墨水线一样,充满了划叉、涂改、大块墨渍、污点、空白,有时候撒成浅淡的大颗粒,有时候聚集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符号,细如微小的种籽,忽而画圈圈,忽而画分叉符,忽而把几个句子勾连在一个方框里,周围配上叶片似的或乌云似的墨迹,接着全部连结起来,然后又开始盘绕纠缠着往前跑、往前跑。纠结解开了、线拉直了,最后把理想、梦想挽成一串无意义的话语,这就算写完了。

我的笔为此而从某个时候开始跑起来,向着他跑去,它知道他不久就要到来。一页书的价值只存在于它被翻到的时候,而后来的生活定会翻遍和翻乱这本书上的每一页。喜悦的情绪会使你走路时奔跑起来,同样会使你手中的笔飞快地移动。你就要开始书写新的篇章了,你不知道你将要讲述的故事是什么,就像你从修道院走出去,在拐弯的时候,你不知道即将遇到的是一条龙,一群野蛮人,一座美丽的海市蜃楼,还是一次新的爱情奇遇。

“对那个女人来说,”阿尔卡迪安·波尔菲里奇继续说,他发现你对他的话听得十分认真,“阅读就是抛弃自己的一切意图与偏见,随时准备接收突如其来且不知来自何方的声音。这个声音不是来自书本,不是来自作者,不是来自约定俗成的文字,而是来自没有说出来的那部分,来自客观世界中尚未表达出来而且尚无合适的词语表达的那部分。至于他的观点,他则希望证明文字背后是空虚,世界仅仅存在于伪造、假冒、误解与谎言之中。

“做书的人与看书的人之间有一条界线。我愿意做个看书的人,因此时时注意站在界线的这边。否则就会失掉读书时不掺杂私心的那种愉快感,变成另一种人,我可不愿做另一种人。这条界线并不十分严格,正在趋向消失,因为造书的人现在越来越多,有与看书的人合二为一的倾向。当然,看书的人也越来越多。但是应该承认,用这些书来制造另一些书的人却比仅仅爱好看书的人增加得快。

这队孪生的城市并不相同,因为在瓦尔德拉达出现或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对称的:每个面孔和姿态,在镜子里都有相对应的面孔和姿态,但是每个点都是颠倒了的。两个瓦尔德拉达相互依存,目光相接,却互不相爱。

每个城市都从她面对的荒漠获得自己的形状;于是,赶骆驼的人和水手看到的,就是这样处在沙的荒漠与水的荒漠之间的德斯皮纳。

在你的帝国的版图上,伟大的可汗啊,应该既能找到石头建造的大菲朵拉,又能找到玻璃球里的小菲朵拉。这并非由于她们都同样的真实,而是由于她们都同样是假想的。前者把被接受的当作必需的、但其实尚不是必需的东西给固定起来,后者把想象的当作可能的、但瞬间之后就不再可能的东西给封住了。

“夜幕垂降。面罩的空格之后的脸不大看得清楚了。在这场经年不息的战争中,每个人的任何一句语言,任何一个举动,以至一切作为,别人都可以预料得到,每一场战斗,每一次拼杀,也总是按着那么些常规进行,因而今天大家就已知明日谁将克敌制胜,谁将一败涂地,谁是英雄,谁是懦夫,谁可能被刺穿腑脏,谁可能坠马落地而逃。夜晚,工匠们借着火把的光亮,在胸甲上敲敲打打,损坏之处总是一些固定不变的老部位。”

你以为自己在享受整个阿纳斯塔西亚,其实你只不过是她的奴隶

“许多年以来,我为一些连对我自己都解释不清的理想而活着,但是我做了一件好事情:生活在树上。”

波罗说:“生者的地狱是不会出现的;如果真有,那就是这里已经有的,是我们天天生活在其中的,是我们在一起集结而形成的。”

我相信精神,相信精神在不停地与它自己对话。我觉得它是通过我这双阅读禁书的眼睛在与它自己对话。……精神并不需要广大读者来证实它的存在,它可以自由自在地生存于人们看不见的黑暗之中,生存于阴谋家的阴谋、警察的秘密活动以及它们二者之间的联系之中。

你一旦认识了这些东西或掌握了这些东西,它们便不再是一般的待在那里的东西,而是具备了一定意义的东西,即它们已成为一句话中的各种词语,成为你头脑中由符号与形象构成的标记。你拥有这些物品吗?也许还没有充分的依据这么说,但是现在可以这么说:你拥有你自己,即你与这些符号紧紧连在一起,它们成了你的一部分,你耽心失去这些符号从而失去你自己。

“我现在真想看这样一本小说:它能让人感觉到即将到来的历史事件,有关人类命运的历史事件,就像隐隐听到远方的闷雷;它能使人的生活充满意义,使人能够经历这场尚无名称与形状的历史事件……”

帕梅拉,这就是做半个人的好处:理解世界上每个人由于自我不完整而感到的痛苦,理解每一事物由于自身不完全而形成的缺陷。我过去是完整的,那时我还不明白这些道理,我走在遍地的痛苦和伤痕之中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一个完整的人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帕梅拉,不进我一个人是被撕裂的和残缺不全的,你也是,大家都是。我现在怀有我以前完整时所不曾体验过的仁爱之心:对世界上的一切残缺不全和不足都报以同情。

“铠甲,他们的等级和姓氏的凭证,记载着他们的功勋、才能、价值,竟在那里蜕变成一张皮,变成一堆废铁;而人呢,在一旁打呼噜,脸挤压在枕头上,一道涎水从张开着的口里流出。”

“青年总是这样追逐着少女。真是对她的爱情在推动着他吗?或许首先不是爱情本身,他是在追求只有女人才能给予的自我存在的确实感吧。”

简而言之,在我们这里也存在法国革命的一切起因。只是我们不在法国,革命没有发生。我们生活在一个事事有因而无果的国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