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某个小镇,
共享无尽的黄昏
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在这个小镇的旅店里——
古老时钟敲出的
微弱响声
像时间轻轻滴落。
有时候,在黄昏,自顶楼某个房间传来
笛声,
吹笛者倚著窗牖,
而窗口大朵郁金香。
此刻你若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某个小镇共享无尽的黄昏
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在这个小镇的旅店里——
古老时钟敲出的微弱响声
像时间轻轻滴落。
有时候,在黄昏,自顶楼某个房间传来笛声,
吹笛者倚著窗牖,
而窗口大朵郁金香。
此刻你若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在房间中央,一个磁砖砌成的炉子,
每一块磁砖上画著一幅画:
一颗心,一艘帆船,一朵玫瑰。
而自我们唯一的窗户张望,
雪,雪,雪。
你会躺成我喜欢的姿势:慵懒, 淡然,冷漠。
一两回点燃火柴的刺耳声。
你香烟的火苗由旺转弱,
烟的末梢颤抖著,颤抖著
短小灰白的烟蒂——连灰烬
你都懒得弹落——
香烟遂飞舞进火中。

像这样细细地听
像这样细细地听,如河口
凝神倾听自己的源头。
像这样深深地嗅.嗅一朵
小花.直到知觉化为乌有。
像这样,在蔚蓝的空气里
溶进了无底的渴望。
像这样,在床单的蔚蓝里
孩子遥望记忆的远方。
像这样.莲花般的少年
默默体验血的温泉。
……就像这样,与爱情相恋
就像这样,落入深渊。

我对生活中的一切,都是在诀别时才喜爱,而不是与之相逢时;都是在分离时才喜爱,而不是与之相融时;都是偏爱死,而不是生。

我要从所有的时代,从所有的黑夜那里,
从所有的金色的旗帜下,
从所有的宝剑下夺回你,
我要从所有其他人那里
我要决一雌雄把你带走,
你要屏住呼吸。

三十年在一起
比爱情更清澈。
我熟悉你的每一道纹理,
你了解我的诗行。

我体内的魔鬼没有死去,
他活着,活得很好。
在肉体中仿佛在监禁中,
在自我中好似身处单人牢房,

世界不过是在高墙之内。
出口由刀斧组成。
("整个世界就是个舞台,"
演员夸夸其谈。)

那个蹒跚的小丑
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
在肉体中仿佛享有荣耀,
在肉体中好似身穿官制袍服。

愿你活到永恒!
珍惜你的寿命。
唯独骨子里的诗人
如同生活在谎言中。

不,我雄辩的兄弟,
我们已不会有多少趣事。
在肉体中就象身披
父亲的睡服

我们配得上更好的事物

我的灵魂和你的灵魂是那样亲近,
仿佛一人身上的左手和右手。
我们闭上眼睛,陶醉和温存,
仿佛是鸟儿的左翼与右翅。
可一旦刮起风暴——无底深渊
便横亘在左右两翼之间。

致勃洛克
你的名字是手中的小鸟,
你的名字是舌尖上的冰块。
你的名字是眼睛上的吻,
亲吻那合拢的眼帘温柔的寒意,
你的名字是一口幽蓝、冰结的泉眼。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

我想和您一起生活
在某个小镇,
共享无尽的黄昏
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共享无尽的黄昏/和绵绵不绝的钟声/在这个小镇的旅店里/古老时钟敲出的/微弱响声/像时间轻轻滴落/……/窗口有大朵郁金香/此刻你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在我们的时代,活着的不是人。

脉管里注满了阳光
脉管里注满了阳光——而不是血液——
在一只深棕色的手臂中。
我独自一人,对自己的灵魂,
满怀着巨大的爱情。
我等待着螽斯,从一数到一百,
折断一根草茎,噬咬着……
如此强烈、如此普通地感受生命的短暂,
多么地奇异,——我的生命。
1913.5.15
(汪剑钊 译)

我爱你,我无法不长久地爱你,用整个的天空……我不想说我吻你,只是因为这些吻自动降临,从不依从我的意志。我没见过这些吻,我敬你若神。

茨冈人热衷于离别
茨冈人热衷于离别!
相会不久——又匆匆分离,
我用双手托着前额,
凝视黑夜,陷入了沉思:
任凭谁翻遍了我们的信札,
没有人能明白内中真情,
我们是那么背信弃义,却意味着——
我们又是那么忠实于自己。
1915.10
(汪剑钊 译)

诗歌在生长
诗歌以星子和玫瑰的方式生长,
或好似那不曾为家人所期望的美人。
对于所有的花环和最高荣耀
一个答案:它从那儿到达我这里?
我们在睡,忽然,移动在石板上,
天国那四瓣的客人出现。
噢世界,捉住它!通过歌手-在睡梦中-被打开了
星子的规则,花朵的公式。

我要从所有的时代,从所有的黑夜那里,
从所有金色的旗帜下,从所有的宝剑下夺回你
我要把钥匙扔掉,把狗从石阶上赶去
因为在大地上的黑夜里,我比狗更忠贞不渝

母亲简直是把自己埋葬在我们心中了——永生的。母亲用那些看不见的和不太重要的东西把我们灌注得那么结实,以致把所有重要的和看得见的东西从我们身上永远地排挤掉了。然而又是多么幸运,这一切不是科学,而是抒情诗,——是那些总是短缺的东西,加倍地——短缺:好像饥饿者在世上短缺一切面包,在世界上短缺——仿佛短缺镭一样,短缺本身存在的东西——短缺一切,短缺本身,只是因此才去摘星星!——是那种不可能过多的东西,因为它——本身便是过多,整个过多的忧伤和精力,过多的精力去过于忧伤,而这种忧伤像群山一样在移动。

如今,在你的国度里,我是天方来客。我看到了森林的失眠,和田野的睡梦。

如果胸中,胸口里(大家都知道!)热乎乎的,并且不愿意告诉任何人——那就是爱情。

我把世界分成诗人的世界和众人的世界

"我对一生中所有的事物都是以诀别,而不是以相逢,以决裂,而不是以会合,不是为了生,而是为了死才爱上并且爱下去的。"

母亲为我的听觉感到高兴并且情不自禁地夸奖它,然而在每次脱口而出的“好样的!”以后,却冷冰冰地加上一句:“其实,没你什么关系。听觉是上帝给的。”就这样,这件事永远地留在我心中:没有我什么关系,听觉是上帝给的。这件事保护了我,使我在艺术中既不自命不凡,也不妄自菲薄,更没有各种自尊心——既然听觉是上帝给的。“你的事情——只有努力,因为每一种天赋都可能被断送。”

那张他们没有坐过的长凳,看来是注定他们的命运的。无论是当时,还是后来,我从来都不喜欢接吻,我总是喜欢离别。从来也不喜欢坐下来,总是喜欢各奔东西。我观看的第一场爱情的戏是没有爱情的;他不爱她(这一点我明白了),因此就没有坐下来,他爱她,因此就站起来了,他们一分钟也没有在一起,在一起什么也没做,做的是完全相反的事:他说话,她默不作声;他不爱她,她爱他;她留下了;所以要是拉开帷幕——她一个人站着,而也许又在坐着,因为她所以站着只是因为他站着呢,而然后她崩溃了,就这样一直坐下去。达吉雅娜在那条凳子上一直坐着。

我观看的第一场爱情的戏事先注定了我未来的一切,注定了我心中不幸的、不是相互的、不能实现的爱情的全部激情。我恰恰是从那一刻起便不想成为一个幸福的女人,因此我注定没有爱情。

上帝啊,命运是怎样为每个人安排的!刚五岁,我便成了别人精神上的资源。我这样说并非出于骄傲,并且怀着痛苦。

野兽需要窝,朝圣人需要路,死人需要灵柩。人人有自己需要的物。女人需要说谎,沙皇需要统治,我需要颂扬——你的名字。

母亲不是培育我们——而是考验我们的抵抗力,——胸廓是否承受得住?不,没有承受得住,而是压断了,以致后来——现在——已经任何东西都不能喂养,都不能补充了。母亲从被剖开的抒情诗的血管里喂我们喝,就像我们后来也无情地剖开自己的血管,试图用自己的忧伤的血液去喂自己的孩子喝一样。他们的幸福——没有实现,我们的——实现了!

母亲错了,我不是爱上了奥涅金,而是奥涅金和达吉雅娜(而也许对达吉雅娜爱得稍微深一些),是他们两个人一起,是爱情。我若不是同时爱上两个人(爱她爱得稍微深一些),不是爱他们两个人,而是爱他们的爱情,那么后来我连一篇自己的东西也写不出来。是爱爱情。

我要从所有的时代,从所有的黑夜那里,
从所有金色的旗帜下,从所有的宝剑下夺回你

你的名——眸上的吻,留在眼睑上的冷的温存。你的名——雪上的吻。想着你的名字——如同啜饮冰凉浅蓝色的泉水——梦亦深沉。

我要从所有的其他人那里——从那个女人那里夺回你,
你不会做任何人的新郎,我也不会做任何人的妻,
从黑夜与雅各一起的那个人身边,
我要决一雌雄把你带走
你要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