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不再如醉如痴,也不再想将远方的美丽及自己的快乐和爱的人分享。我的心已不再是春天 我的心已是夏天。我比当年更优雅,更内敛,更深刻,更洗练,也更心存感激。我孤独,但不为寂寞所苦,我别无所求。我乐于让阳光晒熟。我的眼光满足于所见事物,我学会了看,世界变美了。

无法达成的目标才是我的目标,迂回曲折的路才是我想走的路,而每次的歇息,总是带来新的向往。等走过更多迂回曲折的路,等无数的美梦成真后,我才会感觉失望,才会明白其中的真义。所有的极端与对立都告消失之处,即是涅槃。

对每个人而言,真正的职责只有一个:找到自我。然后在心中坚守其一生,全心全意,永不停息。所有其它的路都是不完整的,是人的逃避方式,是对大众理想的懦弱回归,是随波逐流,是对内心的恐惧

你不是爱情的终点,只是爱情的原动力。我将这爱情献给路旁的花朵,献给玻璃酒杯里摇晃着的晶亮阳光,献给教堂的红色圆顶。因为你,我爱上了这个世界。

如果有一天,我明白了什么是爱情,
那一定是因为你。

我无权去评判他人的生活,我只能为自己作出判断。 意义与实在并非隐藏于事物的背后,而是寓于事物自身,寓于事物的一切现象。 当一个人能够如此单纯,如此觉醒,如此专注于当下,毫无疑虑的走过这个世界,生命真是一件赏心乐事。 人只应服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不屈从于任何外力的驱使,并等待觉醒那一刻的到来;这才是善的和必要的行为,其他的一切均毫无意义。

真诚是什么意思?你指的是什么?
你仔细看看动物,一只猫,一只狗,一只鸟都行,或者动物园里哪个庞然大物,如美洲狮或长颈鹿!你一定会看到,它们一个个都那样自然,没有一个动物发窘,它们都不会手足无措,它们不想奉承你,吸引你,它们不做戏。它们显露的是本来面貌,就像草木山石,日月星辰,你懂吗?

当一个人有所追寻时,他只会看到他所追寻之物。他之所以无所发现、无所获得是因为他只专注于他所追寻之物,因为他执迷于自己的目标。追寻意味着有了目标,而寻见则意味着自由、包容,摈弃一切目标。

天才经常孤立地降生,有着孤独的命运。天才是不可能遗传的,天才经常有着自我摒弃的倾向。

现在我明白了歌德的笑,这是不朽者的笑。这种笑没有对象,它只是光,只是明亮,那是一个真正的人经历了人类的苦难,罪孽,差错,热情和误解,进入永恒,进入宇宙后留下的东西。而永恒不是别的,正是对时间的超脱,在某种意义上是回到无辜中去,重又转变为空间

Happiness is a how, not a what. A talent, not an object.
幸福是一种方法,不是一样东西。是一种才能,不是一个目标。

如同白昼在早晨与夜晚之间出现一样,我的生命就在流浪的冲动与对家的渴望中度过。也许,有朝一日我能达到那样的境界,将流浪与异乡藏诸于心,将景致留驻于心,毋需只为了亲自体验而流浪。也许,我能把家乡藏在心中,不再眷顾红屋与花园,心中自有故乡。如果真能如此,生命将截然不同!生命若有重心,所有的力量将从中散发。

聪明话没有任何价值,只能让人远离自己的内心。而远离自己是一种罪过。人必须像乌龟一样,能完全蜷进自己的内心世界。

严肃认真是由于过高估计时间的价值而产生的。我也曾过高估计时间的价值,正因为如此。我想活一百岁,而在永恒之中,你要知道,是没有时间的,永恒只是一瞬间,刚好开一个玩笑

人生苦短,我们却费尽思量,无所不用其极地丑化生命,让生命更为复杂。仅有的好时光,仅有的温暖夏日与夏夜,我们当尽情享受。玫瑰花及紫藤已开开落落了两回;白日渐短,每个树林、每片叶子都带着惆怅,轻叹着美景易逝。晚风徐徐,拂过窗前树梢,月光洒落在屋内的红色石板上。故乡友人别来无恙?你们手中握着的是玫瑰或是枪弹?你们是否依然安好?你们写给我的,是友善的信,抑或是谩骂我的文章?亲爱的朋友们,一切悉听尊便,但无论如何,请切记:人生苦短。

鸟要挣脱出壳。蛋就是世界。人要诞于世上,就得摧毁这个世界。

真正厌恶的不是金钱本身,而是人们对于金钱的欲望。

哪怕最不幸的人生也会有阳光明媚的时光,也会在沙砾石缝中长出小小的幸福之花。

在这世间有一种使我们感到幸福的可能性,在最遥远、最陌生的地方发现一个故乡,并对那些极隐秘和最难接近的东西产生热爱

在极深禅定之中,人可以除灭时间并同时经历所有过去、现在与未来,于是一切皆善,一切完美,一切即梵。因此,我认为一切的存在皆为至善——无论是死与生,无论罪孽与虔诚,无论智慧或是蠢行,一切皆是必然,一切只需我的欣然赞同,一切只需我的理解与爱心;因而万物于我皆为圆满,世上无物可侵害于我。

我渴求的,无非是将心中脱颖欲出的本性付诸生活。为什么竟如此艰难呢?

凡是竭尽全力趋向中心的人,凡是努力趋向真实的存在、趋向完善境界的人,外表看来总比热情者要平静得多,因为人们并不总能看见他们灼热的火焰。

您心里不知不觉产生一种幻觉,认为自己是孤独的,没有人与你相干,没有人理解你。是不是这样?事实上每个人都在绝对孤独中漫游,不可能让别人真正理解自己,不能与他人分享或共同拥有什么。你应该首先去尝试理解他人,给他人带来快乐,适应他人。为别人生活,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

如此潇洒,如此尊严,如此谨饬,如此坦诚,如此单纯而又如此神秘。一个人只有探入了自己的最深处才能有如他一样的神态和举止。我也必须探入自己的最深处。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通向自我的征途,是对一条道路的尝试,是一条小径的悄然召唤。觉醒的人只有一项义务:找到自我,固守自我,沿着自己的路向前走,不管它通向哪里。

你的要求太高了,你的渴望太多了,这个世界把你吐了出来,因为你与众不同。在当今世界上,谁要活着并且一辈子十分快活,不要低级娱乐而要真正的欢乐,不要钱而要灵魂,不要忙碌钻营而要真正的工作,不要逢场作戏而要真正的激情,那么,这个漂亮的世界可不是这种人的家乡。

这个古老的世界终将落幕,不久,机器将战胜双手,金钱将战胜道德,理性经济将战胜田园之乐,没有人知道究竟谁对谁错。 像我这样的古文明崇拜者将因而感伤,但不论我们的诉求是什么,无人能反对我们的意见。我们明白,无论凭借理性或感性,我们的想法与进步或浪漫、前进或落伍无关,而是与事情的表象或实际内容有关。我们明白,我们厌恶的不是铁路与汽车、金钱与理性,我们讨厌的是遗忘上帝,是心灵的浅薄。我们更明白,真正的生命、真正的真理凌驾于对立的概念之上,例如金钱与信仰、机械与心灵、理性与虔诚。

然而,我的生命正是缺乏重心,因而在一连串的极端之间摇摆、晃荡,一会儿渴望安定的家,一会儿渴望漂泊;忽而希冀寂寞与修道院,忽而渴望爱情与人群;曾收集无数书画,却又一一送出;曾纵情放浪,但又转为禁欲修行;曾信仰生命、崇尚生命为一切之本,但又看穿所谓生命,不过是为了满足肉欲享受而存在罢了。

真理的反面也同样真实。只有片面的真理才能形诸于言辞;事实上,以语言表达或思维的一切都只能是片面的……当佛陀世尊宣讲关于世界的教义,他不得不把世界分为轮回与涅槃,虚幻与真如,痛苦和救赎。……而世界自身则遍于我之内外,从不沦于片面。从未有一人或一事纯属轮回或者纯属涅槃,从未有一人完全是圣贤或是罪人。世界之所以表面如此是因为我们有一种幻觉,即认为时间是某种真实之物。时间并无实体。

如今, 我已不再如痴如醉,也不再想将远方的美丽及自己的快里和所爱的人分享,我的心已不再是春天;我的心,已是夏天。我不在雀跃地将帽子跑向空中,也不再欢唱。现在,面对着香气袭人的土地,我比当年首次邂逅时更优雅、更内敛、更深刻、更洗练,也更心存感激。如今的我,比以前更融入这南国的一切;而且它也为我娓娓诉说更丰富、更详尽的故事。我的思念,不会再为朦胧的远方增添梦幻的色彩。我的眼光满足于所见的事物;因为学会了看,从此世界变美了。
世界变美了。我孤独,但不为寂寞所苦。我别无所求。我乐于让阳光将我完全晒热;我渴望成熟。我迎接死亡,乐于重生。
世界变美了。

过去之心不可得,未来之心不可得。 所有的悲伤,所有的自我折磨和恐惧不都是存在于时间之中吗?一旦征服并除灭了时间,不就可以征服世上所有的苦难与邪恶吗?

他不再追求本质,不再企图在这现象世界的另一边追求自己的目标。当一个人以孩子般单纯而无所希求的目光去观看,这个世界是如此美好:夜空的月轮和星辰很美,小溪、海滩、森林和岩石,山羊和金龟子,花儿与蝴蝶都很美。当一个人能够如此单纯,如此觉醒,如此专注于当下,毫无疑虑地走过这个世界,生命真是一件赏心乐事。阳光的照射焕然一新,树阴的凉爽焕然一新,溪流与蓄水池的气味焕然一新,南瓜与香蕉的滋味也焕然一新。

我熄了烛火
夜从敞开的窗户涌入
温柔拥抱我,与我为友
与我为手足
我俩同患乡愁
坐著充满预言的梦
低谈往日
在父亲居所的时光

流浪者天生如此。流浪的冲动和浪迹天涯本身就是一种爱情、一种情欲。旅行的浪漫,一方面无非来自于对冒险的期待,另一方面则是潜意识里的冲动,想将官能上的欲望升华,任其化为烟云消失无踪。身为流浪者,我们这样的人总爱将爱情深藏,只因爱情无法实现。

“你想要从教义和教师那里学到,而尽管他们教给你许多,却无法传授与你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呢?”他接着想:“那就是自我,我希望学到有关自我的意义与本质。过去我一直想要摆脱自我并征服自我,然而我从未能够征服自我,我只是在欺骗它,逃离它,躲避它。的确,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如自我那样占据我全部的思绪。这是一个难解之谜:我存在,而且我是惟一的不同于任何其他人的独立个体。

人生十分孤独。
没有一个人能读懂另一个人,
每一个人都很孤独。

年轻人不依赖批判和负面的东西而生活 他们靠感情和理想

但事实上无论年长年幼,要进入书的世界,每个人都应当走自己的道路。有些人在早年变喜爱诗人的作品,而有些人则要经过很多年之后才能体验到其中的奥妙;
然而,要自我教育,要通过书籍使精神成长则只有一条道路,那就是尊重自己所读的书。有耐心和意愿去弄懂它,谦虚地认可他,倾听它。
只为消遣而读书的人,所读的书再多再好,读过就会忘,读后与读前同样贫乏。
我们所读的书不会流失,会成为我们的所有,会留在我们身上,会做只有朋友能做的事,使我们欣喜,使我们得到安慰。

因为我和你一样。因为我也和你一样孤独,和你一样不能爱生活,不能爱人,不能爱我自己,我不能严肃认真地对待生活,对待别人和自己。世上总有几个这样的人,他们对生活要求很高,对自己的愚蠢和粗野又不甘心。

当初,要是你没有走向世界,而是做了思想家,你就酿成不幸。因为你会变成神秘学家。神秘学家,说的简单和粗暴些,就是那种没有摆脱想象的思想家,也就是说根本不是思想家。他们是一些隐秘的艺术家,是不吟诗的诗人,不挥笔的作家,不作曲的音乐家。他们中间有极富有才华和心灵崇高的人们,但毫无例外,全都是些不幸的人。你本来也会变成这样子的。感谢上帝,你并未如此,而是成了一位艺术家,掌握了形象世界,成为了它的创造者和主宰,没有作为思想家而陷入无可用武的窘境。

我通过我的灵魂与肉体得知,堕落乃为必需。我必然经历贪欲,我必然去追逐财富,体验恶心,陷于绝望的深渊。学会热爱这个世界,不再以某种欲愿与臆想出来的世界、某种虚伪的完善的幻想来与之比拟。学会接受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热爱它,以归属于它而心存欣喜。

大部分人在学会游泳之前都不想游泳
这话听起来是否有点滑稽?当然他们不想游泳,他们是在陆地生活,不是水生动物。他们当然也不愿思考,上帝造人是叫他生活,不是叫他思考,因为,谁思考,谁把思考当做首要大事,他固然能在思考方面有所建树,然而他却颠倒了陆地与水域的关系,所以他总有一天会被淹死

“如果一株植物被折断或枯萎”同一个月,他写给姐姐阿德勒的信中说,“那么它会赶紧结出种子,因为这正是它生存的意义。所以,当生活敏锐度受到伤害时,我会抽身回到工作,回到思考及艺术,因为那是我生命及存在的目的。”

一个人若要完全理解另一个人,大概必须有过类似的处境,受过类似的痛苦,或者有过类似的觉醒体验,而这却是非常罕见的。

然而他却仍然羡慕世人,他越是变得与世人相似,他就愈加羡慕他们。他尤其羡慕常人具足而他所缺少的那一点:世人对自己的生活所持的那种重大感,他们深刻的欢乐与忧伤,以及那种永恒推动他们去爱的力量所带给他们的焦虑而甜美的幸福。

在沙漏和枯叶之间,我不想同精神打交道,我要的是无常,我想做孩子和花。

幸运既不能从理性,也不能从道德伦理进行解释,幸运在本质上与魔术相近似,是人性阶梯中比较原始和年轻的部分。傻人傻福,这是上天的恩赐和诸神的眷爱,非理性所能分析,当然也不是传记可研究的材料,这是上天的一种象征,越出了研究个人和研究历史的范围。

“我可以浅尝爱的甘泉。”他想,“这滋味是如此甜美、神奇。比起那些年轻小伙子,甚至比起十或十五年前的自己,我或许更懂得爱怜这朵初绽的花朵,或许将爱得更有智慧,更懂得珍惜。我比其他男人更温柔体贴,年轻小伙子不会像我这样,既珍惜又心存感激地品尝这高贵的美酒。然而,在她面前,我将无法掩饰那陶醉过后随之而来的厌烦感;除了激情之外,我无法假装仍真心爱她,无法继续扮演她幻想的理想爱人。我将看到她哭泣颤抖;我表面冷静但心中却充满不耐。她将带着醒悟后的双眼,体会幻灭的刹那,届时,她的娇颜不再,甚至将因失去纯洁而花容失色。我害怕那一刻的到来;甚至现在已开始担心。”

知识可以传授,但智慧不能。人们可以寻见智慧,在生命中体现出智慧,以智慧自强,以智慧来创造奇迹,但人们不可能去传授智慧。我年少时就有过这种疑问,正是我的怀疑驱使我远离教师们。我还有过一种思想,侨文达,你又会认为那是玩笑或只是一种愚蠢的念头,就是说,每一真理的反面也同样真实。比如说,只有片面的真理才能形诸于言辞;事实上,以语言表达或思维的一切都只能是片面的,只是半个真理而已,它们都缺乏完备

他不再去分辨不同的音声——诸如愉悦之声与哀泣之声,童稚之声与雄浑之声;所有私募这的哀叹,智者的欢笑,愤怒者的叫喊,濒死者的呻吟都融入彼此,互为纠结与交织,以千万种方式纠缠在一起,而所有的音声,所有的目标,所有的渴望,所有的善与恶,哀伤与欢乐,所有这一切共同构成了统一的世界,所有这一切共同交融成万物奔流不息的进程,所有这一切共同谱成了生命永恒的旋律。

真理是有的,我的孩子。但是你所渴望的'学说',那种绝对的、完善的、让人充满智慧的学说却是没有的。我的朋友,你也不应该去渴求一种完善的学说,而应该渴求让你自己完美无瑕。神性在你自己心中,而不在任何概念和书本里。真理是体验而得的,真理无法传授。

“我们作为人的任务是:在我们自己独一无二的个体生命中,在远离兽性接近人性的路上前进一步。”

Some of us think holding on makes us strong but sometimes it is letting go.
有的人认为坚持会让我们变得更强大,但有时候放手也会。

从古以来就是如此,科学的东西往往是为了找新瓶反耽误了装陈酒那样,不能两全其美,而艺术家们则在无忧无虑地坚持着不少表面错误的同时,给人以慰藉和欢乐。这是批评与创造,科学与艺术之间久已存在的力量悬殊的斗争,在这方面批评和科学总是有理的,却未能讨好于人,而创造和艺术却不断在散播信仰、爱情、慰藉、美梦和永生感的种子,而且不断能找到肥沃的土壤。

人类已改变了,因而生活变得困难,几乎所有年轻人都进城工作去了;在夏夜的门前台阶上或冬夜的炉边,加人团聚的景象不复再见,人们不再有闲暇的时间,年轻人也几乎无法说出森林里各种花或蝴蝶的名字。

对每个人而言,真正的职责只有一个:找到自我。无论他的归宿是诗人还是疯子,是先知还是罪犯——这些其实和他无关,毫不重要。他的职责指使找到自己的命运 — 而不是他人的命运 — 然后在心中坚守其一生,全心全意,永不停息。所有其它的路都是不完整的,是人的逃避方式,是对大众理想的懦弱回归,是随波逐流,是对内心的恐惧。

我们既已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因而我对你也就没什么可奉献的,我双手空空,没有忠言,没有抚慰,没有友谊,我伸出援助之手,对你又有什么益处呢?我坦白承认吧,你当年掩藏在轻松快活表面之后的不安与不幸感,颇令我反感和烦恼,它们向我提出给予你关注和同情的要求,而你的轻快态度又恰恰提出了相反要求。当时你让我觉得有些烦人而且幼稚,此外多少还有点寒心之感。

世上并没有偶然,如果一个人务必要得到什么,并最终得到了,这就不是偶然,而是他自己的功劳,他的意愿将他领向了那里。

人们越是深入而彻底地去探讨一个命题,结果却越是不可抗拒地陷入于反命题的误区之中。

啊,在我们的生活中,在这心满意足的、市民气的、精神空虚贫乏的时代,面对这种建筑形式、这种营业方式、这种政治、这种人,要找到神灵的痕迹是多么困难啊!这个世界的目的我不能苟同,在这个世界我没有一丝快乐,在这样的世界我怎能不做一只荒原狼,一个潦倒的隐世者!不管在剧场还是在影院,我都待不长,我几乎不能看报,也很少读现代书籍。我不能理解人们在拥挤不堪的火车和旅馆里,在顾客盈门、音乐声嘈杂吵闹的咖啡馆里,在繁华城市的小酒馆小戏院里寻找的究竟是什么乐趣;我不能理解人们在国际博览会,在节日游行中,在为渴望受教育的人作的报告中,在大体育场上寻找的究竟是什么乐趣。千百万人正在为得到这些乐趣而奔走钻营,我也可以得到这种乐趣,但我不能理解它,不能和他们同乐。

「鸟儿,为了挣脱到蛋的外壳而奋战,蛋就是世界,如果想要活下去,除了破坏这个世界以外,别无他法。」

我的生活确实古怪,他想,走过了奇怪的弯路。少年时,我只知道敬神和祭祀。青年时,我只知道苦行、思考和潜行,探索婆罗门,崇拜阿特曼之中的永恒。作为青年人,我效仿那些忏悔者,生活在森林里,忍受酷暑与严寒,学会挨饿,教自己的身体麻木。接着,那位活佛的教诲又奇妙地启迪了我,我感到关于世界统一性的认识又在我体内犹如自身的血液一样循环不已。可是,后来我又不得不离开了活佛以及他那伟大的真知。

人当然可以不想象就进行思考,思考与想象没有任何关系。思考不借助想象,而借助概念和公式。刚好是在形象停止活动的地方,开始了哲学思考。

每到夜深时刻我才真正感觉到我的根 我心灵深处神秘的处所受到的震撼 感觉到这一切的凄美和不可再现 到了此刻 我才能够哭出来

伟大的艺术家在生活上都是不幸的。当艺术家饥饿的时候,打开他的袋子,袋子里始终是不能充饥的珍珠。

真实而活跃的只有他的内心生活,只有不安的心悸,焦灼的渴慕,梦境中的苦和乐,只有在梦中,他才感到踏实,于是便全心全意地去做梦。在读书或学习的当儿,在同学中间坐着的当儿,他会突然神不守舍,忘记一切,完全沉湎在内心的激流和声浪中,任其将自己卷入一道道深不可测、色彩缤纷、充满了神秘音乐和奇妙景象的峡谷里;在那儿,所有音响都美如他母亲的歌喉,万千种景物都亲切得像他母亲的明眸一样。

你们的故乡是大地,我们的故乡是思维。你们的危险是沉溺在感官世界中,我们的危险是窒息在没有空气的太空里。你是艺术家,我是思想家。你酣眠在母亲的怀抱中,我清醒在沙漠里。照耀着我的是太阳,照耀着你的是月亮和星斗;你的梦中人是少女,我的梦中人是少年男子……

向来都是今天这个样子?这个世界自古以来就是为政治家、奸商、奴仆、和寻欢作乐的人们而存在的吗,而不让别人呼吸哪怕一点点空气?

我们对自己要求越多,或者换句话说,我们当时的工作对我们要求越多,我们就越需要凭借静修作为积蓄能量的源泉,使我们的精神和灵魂不断在协调和解中得到更新。

我既是游牧者,就成不了农夫,既是觅宝者,就成不了护宝人。

我们不能说学校的老师没有感情,是思想僵化和失去灵魂的学究。唉,不是的,看到一个长期未显露才华的孩子突然迸发出天才,看到一个男孩放弃了木剑、弹弓、弓箭和其他幼稚的游戏,看到他开始要求上进,看到一个面颊圆圆胖胖的粗野孩子通过认真学习转变成一个出色的、严肃的、几乎是苦行僧似的男孩,看到他的脸变得老练和聪明,他的目光变得更深邃、目标更明确,手变得更洁白、更安分,这时,教师就会愉快和自豪得心花怒放。他的职责和国家委托给他的任务是束缚和铲除年幼男孩的本性粗野的力量和欲望,代之以树立一种宁静的、适度的和国家认可的理想。

年轻人,你要知道,严肃认真是时间造成的。我不妨悄悄地告诉你,严肃认真是过高估计时间价值的结果。我也曾过高估计时间的价值,正因为如此,我曾想活一百岁。而在永恒之中,你要知道,是没有时间的。永恒只是一瞬间,刚够开一个玩笑。

无论如何,歌尔德蒙已经向他表明,一个负有崇高使命的人,即使在生活狂热的混沌中沉溺的很深,浑身涂满血污尘垢,也不会变的渺小和卑微,泯灭心中的神性;他即使无数次迷途在深沉的黑暗中,灵魂的圣殿里的神火仍然不会熄灭,他仍然不会丧失创造力。……他就清楚的知道,在这颗艺术家和诱惑者的心中有十分光明灿烂的东西,而且充满着神的惠顾。

树被砍掉了主干之后,会在根旁萌发新芽,同样,在患了病和被摧残之后,人的心灵往往会回到春天般的萌芽时期和充满遐想的童年,好像它能在那里发现新的希望,把被扯断的生命线重新连接起来似的。这些根部萌发的枝条虽然茂盛多汁,生长迅速,但这种生命只是表象,它永远也不会再长成为一棵真正的树。

亲身经历尘世待了解的一切是件好事,他想到,孩提时代的我就知道尘俗的享乐及财富为邪恶之物。我长久以来就知道这一点,但我只是刚刚才有体验。现在我不仅理智上,而且是以我的眼睛,我的心灵以及我的胃口深知其意。我懂得这一点真值得高兴。 经历是你最好的老师。

他便感觉到:艺术是父性世界和母性世界的结合体,是精神和血肉的结合体;它可以从最感性的事物出发,引向最抽象的玄理,也可以始于纯粹的思维世界,止于血肉之躯。一切真正崇高的艺术品,一切并非只能哗众取宠、充满永恒的秘密的艺术杰作,比如师傅那尊圣母像,一切地地道道的、毫不含糊的名家精品,全无不有着这种危险的、笑意迎人的阴阳脸,这种男女同体,这种冲动的性感与纯粹的精神并存。

地平线上那一丝特别的色彩,屋里,花园里或者森林里那一种极细微的声音,一只蝴蝶的美丽外表或者不知何处飘来的香味,这些常常在瞬间引起我对早年的全部回忆。

如果那些依赖金钱和机器的健壮的人能无忧无虑地度过一个世代,那么他们未来必定得依靠医生、老师、艺术家及魔法过日子,同时必须付出昂贵的代价,来引领他们进入美与心灵的奥秘中。

渴望,对世界最热烈的接触,以狂野的方式与世界再度分离,对自我黑暗灵魂的热切聆听,对奉献的陶醉,对奇妙之物的深深好奇!

我辈芸芸众生,都只是一个平常人,在人世间都只是一次尝试,一段中途旅程而已。而每个人即使仅仅处于中途,那里也依然存在和谐完美,他应该努力达到中心,而不是只在边缘打转。

谁要是想着将来,就有生活的意义和目的。

“当艺术家停留在这边,在熟悉的白日里,在这市民居住的地方,他就被语言的贫乏压得喘不过气来,作为诗人,他好像走在荆棘路上。一旦进入灵魂之国,风就从四面八方向他絮语,星星奏起音乐,山脉向他微笑,于是世界变得完美,成了神的语言,那儿不缺一个字,不缺一个字母,在那儿,一切都说得出,一切都有声音,一切都得到解脱。”

我还有许多弯路要走,还会失望于许许多多的满足。——一切都要等日后才能显示它的意义。

生命之初有神话。

我乐于让阳光晒熟。我的眼光满足于所见事物,我学会了看,世界变美了。

“侨文达,我感觉爱是世上最重要的。研究这个世界,解释它或是鄙弃它,对于大思想家或许很重要;但我以为唯一重要的就是去爱这个世界,而不是去鄙弃它。我们不应彼此仇视,而应以爱、赞美与尊重来善待世界,善待我们自身以及一切生命。”
“我理解你,但那恰恰是世尊所说的虚妄之相。他宣讲宽容、克己、慈悲、忍让——却没有爱。他禁止我们缠缚于尘俗之爱。”

“我早已明白。我们的思维是一种不断的抽象,不断地脱离感性,努力建立一个纯精神的世界。你呢,恰好是把最无常的、最易逝的事物铭刻在心上,恰好要在无常中揭示出世界的意义来。你不是避而不看无常的事物,而是投身到它中间去;通过你的至诚,无常变成了可以与永恒比拟的东西,具有至高无上的价值。我们思想家力图接近上帝,方法是使世界和他分离。你接近他的方法不同,你爱他所创造的世界,并且对它进行再创造。两者都是人的事业,难臻十全十美,但相比之下,艺术却更纯真。”

我天天赶路却没有目标,
从不想停下来歇一歇脚,
我的路似乎没有尽头。
终于发现我只是在转圈,
于是对旅行感到厌倦。
我生命的转折就在那时候。
现在我犹豫地走向目标,
因为在每条路上,我知道,
都站着死神并向我招手。

每晋升一级,不是你有更多的自由,而是限制更多

一般而言,对于浅薄者来说,对不存在的事物也许较之于具体事物容易叙述,因为他可以不负责任地付诸语言,然而,对于虔诚而严谨的历史学家来说,情况恰恰相反。但是,向人们叙述某些既无法证实其存在,又无法推测其未来的事物,尽管难如登天,但却更为必要。虔诚而严谨的人们在一定程度上把它们作为业已存在的事物予以探讨,这恰恰使他们向着存在的和有可能诞生的事物走近了一步。

我四处流浪,疲惫且满面尘垢,
青春,在我身后踟蹰驻足
它犹豫着,低下俊美的头
不愿与我,共赴未竟的前途

世间美好和迷人的事物,
都只是一片薄雾,一阵飞雪,
因为珍贵而可爱的东西,
全都不可能长存;
不论云彩、鲜花、肥皂泡,
不论焰火和儿童的欢笑,
不论镜子里的花容月貌。
还有无数其他美妙的事物。
它们刚刚出现,便已消失,
只存在短短的瞬间,
仅仅是一缕芳香、一丝微风,
懂得这一切,我们多么伤心。
而所有恒久固定的东西,
我们内心并不珍爱:
散烁冷光的宝石,
沉甸甸灿烂的金条。
就是那数不清的星星,
遥远而陌生的高挂天穹,
我们短暂过客无法比拟,
它们也不会进入我们内心。

注重健康,崇尚精明干练,鼓吹无忧无虑的乐观主义,用谈笑摈斥一切深刻的问题,懒于追根究底,讲究及时行乐的生活艺术——这些都是当代人所揭橥的口号,希望藉此麻痹自己对世界大战的沉痛回忆。他们过于天真无邪,一味效法美国,像戴着健康宝宝面具的演员,流露出夸张的童騃;他总是交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好运,张着辉煌灿烂的笑容。我们的社会正弥漫着这种乐观风气, 每天粉饰太平,年轻电影明星的照片贴得到处都是,破记录的数字也不断翻新。

智慧是无法表达的。一个智者谋略表达的智慧,听起来却总像是愚蠢。

一个人一旦踏上成熟的道路,他就不会再有所失,他只会有所得。知道那个时刻也降临与他,他将发现鸟笼开着,于是带着最后的心跳逃离充满缺陷的世界。

最危险的时期和对心灵最大的戕害,莫过于一天到晚沉思自己的性格、处境,孤独地承受自己的不满和弱点。

理性者把世界合理化并对它施以暴力。他总是容易变得严肃认真。他是一个教育者。
理性者一向不太相信他的直觉。

再没有比回想自己所爱的人更无结果的事情了。

就像日子在晨昏之间摇摆,我的一生也奔逝在旅游的冲动和家居的愿望之间。或许有一天我会达到一个境地,旅途与异乡已经长入我的灵魂,它们的图像已经深深印在我的心上,所以我就可以享卧游之乐而不必实地印证了。又或许我会臻于另一个境界,我心即我家,那么我也就再也不用理会花园、小红房子等等的勾引了,——家在我之中!

在雾中散步真是奇妙!
一木一石都很孤独,
没一棵树看到别棵树,
棵棵都很孤独。
当我的生活明朗之时,
我在世界上有很多友人;
如今,由于大雾弥漫,
再也看不到任何人。
确实,不认识黑暗的人,
决不能称为明智之士,
难摆脱的黑暗悄悄地,
把他跟一切人隔离。
在雾中散步真是奇妙!
人生就是孑然独处,
没一个人了解别人,
人人都很孤独。

像一层纱幕,像一层薄雾,一种心灵的厌倦在悉达多身上沉积下来-- 一天又一天地更加浓厚,一月又一月地更加灰暗,一年又一年地更加沉重。正如一件新衣服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破旧,失去了往日鲜艳的颜色,变得肮脏起皱,缝边已经绽开,而到处都出现了磨损而易破的地方。

有勇气承担命运,这才是英雄好汉

而世界自身则遍于我之内外,从不沦于片面。从未有一人或一事纯属轮回或者纯属涅槃,从未有一人完全是圣贤或是罪人。世界之所以表面如此是因为我们有一种幻觉,即认为时间是某种真实之物。时间并无实体,侨文达,我曾反复悟到这一点。而如果时间并非真实,那么现世与永恒,痛苦与极乐,善与恶之间的所谓分界线也只是一种幻象。

可究竟什么叫做“实现自己”呢?这是一个哲学概念,我无法另作表述。对于我们这些亚里士多德和圣托马斯的弟子来说,一切概念中最崇高的概念是:完满的存在。完满的存在即为上帝。其他存在的一切都是不完整的、部分的、混合的,由可能性所构成。上帝可并非混合的,而是一个统一体,他并非有可能性,而是完完全全的现实。我们呢,却是暂时的、变化的,我们只是些可能性,对于我们来说,不存在完满,不存在充分的存在。然而,当我们从潜力变成行动,从可能走向实现的时候,我们也就参加了真实的存在,也就进一步接近了完满与神性。

尽管热浪逼人,这几天我还是经常外出走走,因为我十分清楚当前的好景非常短暂,时机稍纵即逝,甘甜的成熟将会转眼间开始衰亡。面对晚夏的一切美好,我的确是即贪婪又悭吝的,不仅什么都要观赏,什么都要触摸,凡是夏季之丰盈所赐与人类感官的,我都想嗅嗅尝尝。我甘愿被这一时兴起的贪得无厌的占有欲所盘据,将此刻美好的一切私藏到冬天,到来日来年,到我垂老的时候。其实除了这点私心之外,我从来不曾热切地想要占有什么。我一向轻看别离,也容易割舍事物,这会儿却叫一种锲而不舍的热衷所主宰,有时自己也不免觉得好笑。

飞舞吧,我的灵魂,向著坠入梦魔的飞鸟,反覆呼唤,名为甦醒的造访,别无他路。

中产阶级奉行的是伟大人物的逆定理;不反对我,就是拥护我

思想和智慧是高尚的美德。

打从孩提时代起,我一直有一个嗜好——喜欢欣赏大自然里奇特的造型...我喜欢的主要有水、火、烟、云和浮尘的变幻,但另外还有一种更特别的东西,那就是一闭起眼便在眼帘上漂浮打转的色斑...没有任何一种活动能如此轻易地让人发现自己是个造物者,认知自己的心灵原来持续地参与着世界的具体创造...灵魂是永恒的。我们虽然不识得它,但它多半化身为爱情的力量和创造力,让人感受到它的存在。

对于一切表面热情的东西他都感到厌恶……卡尔哈默尔不是合适的对象,可是如果另外任何一个人前来设法使劲拉拢他,他是会乐意顺从的。他像个腼腆的姑娘似的坐着,等待着,看看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来找他,一个比他更强、更有勇气,能打动他并迫使他走上幸福之路的人。

你的内心总有一处宁静的圣地,你可以随时退避并在那里成为你自己。

总是来回抖动
花枝挣扎于风中,
总是上下求索
我的心像一个孩童
在明亮与昏喑的日子之间,
在企求与放弃之间。
直到花朵飘零,
枝条上果实饱满,
直到厌倦了童年,
这颗心归于平静
并表白:这总不消停的生命游戏
绝非枉然,满是欢喜。

现在,面对着香气袭人的土地,我比当年首次邂逅时更优雅、更内敛、更深刻、更洗练,也更心存感激。我已不再如痴如醉,也不再想将远方的美丽及自己的快乐和所爱的人分享。我的心已不再是春天;我的心,已是夏天。

不,我们内心所珍爱的,
却是属于凋零的事物,
而且常常已濒临灭亡。
我们最最心爱的,
莫过于音乐的声调,
刚一出现便已消失、流逝,
像风吹、像水流、像野兽奔走,
还缠绕着淡淡伤感,
因为不允许它稍作停留,
稍有片刻的停息、休止;
一声接一声,刚刚奏响,
便已消失,便已经离开。

于是这个早熟的少年在病中经历了一次非现实的第二个童年。那幼年被人窃走的情操,此刻以一种突然爆发的渴念逃回到美妙朦胧的年代,着魔般地在回忆的森林里迷失方向,到处游逛,这些回忆的强度和清晰度也许是病态的。他以不亚于从前真正经历它们时的热情和温暖来重温这些回忆。被骗走和被剥夺的童年像久被堵塞的泉水一般在他内心喷涌。

我得在食与不食、睡与醒之间不断转换,同样我也得在精神性与自然性、经验世界与精神世界、正常秩序与革命骚动、天主教精神与宗教改革精神之间不断来回摆动。一个人一辈子总是只能尊崇精神性而蔑视自然性、总是只能是革命者,从不做保守者,在我看来,这虽然是有德行、有品格、有立场,但也同样是不幸、讨厌、疯狂的,这就好像一个人总是只知道吃东西、只知道睡觉一样。

但愿来自内心的东西能够真心诚意地维持下去!

多么奇妙,当你雾中漫步!
生命与孤独何殊,
人人互不相识。
个个同样孤独。

虔诚者将世界神话化,又经常不将它当一回事。他总是那么倾向于游戏人间。虔诚者总是那么倾向于不相信他的理智。

我觉得自己也似乎变了,我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人,而和所有的人一样,能看见每个事物的友善和敌对的性质,我不能喜欢这个讨厌那个,而是要为自己的无知而觉得可耻,我在自己轻率的青年时代里第一次清楚地明白,自己不能过于简单地看待生活和人们。憎恨和热爱、尊敬和轻视是要永远结合在一起的,我不能把它分离和对立。

我已经死过多少痛苦的死亡!
重生乃是每个死亡的报偿。

从此另一种幸福,全新的奇迹
偶尔攫住我:只充当一面明镜,
镜中有些时辰,如月亮在水里,
歇息着星星,诸神和天使的身影。

我们不能让我们的心远离生活,但可以塑造我们的心去超越偶然,从而不屈不挠地去凝视痛苦。

但是不重安居和不在乎边界却使我这样的人颇能为未来指点迷津。

自古以来,在天才和教师这个行当之间就始终存在一条深深的鸿沟。天才们在学校里的表现,一开头就叫老师们憎恶。在老师们看来,天才是那种坏学生:他们不尊敬教师,十四岁就开始抽烟,十五岁谈恋爱,十六岁出没于小酒店,他们看禁书,写狂妄的文章,有时带着讥讽的神色盯着老师望。在教室日志里填写着他们带头闹事,要给他们禁闭处罚的记载。一个学校老师宁愿在他班上有几个笨驴而不愿要一个天才。仔细看来,他也是对的嘛,因为他的任务并不是培养非凡的天才,而是通晓拉丁文的人、数学家和老实人。

纳尔齐斯在接待他时并不显得特别庄重。院长面无表情地听他的朋友讲自己的冒险、痛苦与罪恶,提了不多几个问题,从未打断他,甚至听到歌尔德蒙承认自己已对上帝的公正与仁慈失去信仰时仍然无动于衷。当他听出歌尔德蒙受了许多磨难与惊骇,不止一次已濒于毁灭的时候,他却有些吃惊;可随后又不得不微微笑了,为他的朋友始终保持着天真无邪的本性而深深感动。因为他发觉,歌尔德蒙为之忧虑和忏悔的不虔诚的想法,与他本人思想中的怀疑和危机相比简直算不了什么。

现在我们告别哈里,让他独自继续走他的路。如果他已经挤身于不朽者的行列,已经到达他梦寐以求的地方,他会以怎样惊异的目光回顾他走过的曲折复杂、摇摆不定的生活途径?他会如何的对这只荒原狼投以鼓励的、责备的、同情的、快乐的微笑?

不确切是一切伟大事物的本质

不为战争和毁灭效劳,而为和平与谅解服务

从乳白色云缝透出的月光
细细点数尖尖的竹影,
将高高的猫弓背石桥的影象
描到水上,圆而明净。
就是这些影象令我们倾心,
以世界和夜晚作幽暗的底子
神奇地漂浮,神奇地一气呵成
随即被抹去,被下一个时日。
桑树下面那位沉醉的诗人,
毛笔和酒盏都掌控自如,
挥洒出月夜,美得教人销魂
清辉柔和,阴影晃悠。
以他迅疾的笔触他欲留住
月亮和云彩,这醉者眼前
漂流而去的所有事物,
他好歌咏这些易逝的情景,
好与她重逢,娇柔的红颜,
并赋予这一切神性和永恒。
于是一切将永不消散。

我的欢喜的嘴又想要贴稳
你那赐福于我的亲吻的嘴唇,
我想攥紧你的可爱的手指,
让它们在我的指间悄悄游戏,
让我的目光饥渴地融入你的目光,
让你的长发把我的头深深掩藏,
我想以永远醒着的青春的肉身
给你肉身的冲动以忠实的回应
并凭借心中常新的爱的火焰
千遍万遍地更新你的娇颜,
直到我俩完全满足,再没有痛苦,
怀着感激享有福乐的栖居,
直到我俩以无为将一切超脱,
像神仙一样漫游,心平气和。

忧郁像发病一样时时来袭,我不知道两次发作之间的间隔,但我的天在缓缓结集云层。开始时总是感到心神不宁,伴着一种对恐惧的预感,很可能夜里还会做许多梦。平素让我喜欢的人、房屋、颜色、声音等等都变了样。音乐叫我头疼。所有的信都叫我扫兴甚至怀疑其中怀有恶意。如果这时候不得不与人交谈,真是莫大的痛苦,而且结果必然是不欢而散。这就是那种时刻,他是人自动戒绝不能有枪;却又四人恨不能有。怒气、怨气和痛苦波及到一切:人、动物、天气、神、手上读着的书和纸、身上穿的衣服的料子,等等、等等。但是嗔怒、远帆却不限于对物,它们最终会弹回到自己身上,我自己才是该恨之人。我自己才是把这世界搅的乌七八糟和面目可憎的罪魁祸首。

他看到的不再是他朋友悉达多的脸庞,他仿佛看到许许多多其他的形象,一个长长的系列,一条不息的形象之流——百种,千种,万种,无数的形象不断生生灭灭然而又似乎同时并存;所有这些形象一刻不停地变幻和更新,而它们又都复归于悉达多。他看见一条鱼的形象,一条眼睛已黯淡无光的垂死的鱼,正及其痛苦地大张着嘴;他看见一张新生婴儿的脸庞,面色赤红,满是皱纹,正张口欲哭。

面对面地看看这些对他的可怕决心还一无所知的人,这对他也是一种苦涩的快乐。每次他碰到医生,总不由得心里想道:“嘿,你等着瞧吧!”
命运叫他为他自己阴暗的企图感到高兴,它看着他每天从死神的杯中享用几滴欢乐和活力之酒。原因可能并不在于这个生命是伤残的、年轻的。然而这个生命应该先画完它的圆圈,不该在它浅尝一下生活中的苦乐之前,就让它从平面图上消失掉。

一座建筑,其中的每一块砖头唯有在整体中才具有自己的意义。离开了整体便无路可走。因而一个人上升得越高,承担的职务越重要,自由反倒越来越少,而责任越来越多。

Some of us think holding on makes us strong, but sometimes it is letting go.

在众人之上玩弄权势固然极够引诱人,但权势本身也潜伏着毁灭及危险的种子

比荣誉、美酒、爱情和智慧更宝贵、更使人幸福的东西是我的友谊。

感受它身体在我手指间柔软有力的挣扎,以及强壮四肢的拼命抗拒,我那童年捕猎的快感不期然又浮现了。然而这一回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兀立当场,竟不知该拿这名俘虏怎么办才好。我发觉这件事毫无意义,再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了...目送它的逸去,忽然间我茅塞顿开,明白自己已经不再能够从这座童年农园里得着真正的乐趣了。我多么希望跟着这班列车,朝广阔的世界驶去

每当大地呼唤我们,每当回归之路招呼我们漫游者回家,每当床榻示意我们不知疲倦的人休息,我总觉得,一天的结束绝对不意味着告别和畏惧屈从,而是让人怀着感激之情,贪婪地品味最深的体验。

官职愈高,约束愈大;权力愈多,职责愈得重;个性愈强,自我意识愈薄

每逢个人与团体发生矛盾,我们便正好可以将此作为考察其个性是否杰出的试金石。我们毫不赞同那类受欲望和贪心驱使而破坏秩序的叛徒,我们只怀念那些献身者,他们才是真正悲剧性的人物。

我们的心便是这样,
爱流动、爱飞逝、爱生命,
爱得宽广而忠贞,
绝不爱僵死的事物。
那固定不变的岩石、星空和珍宝,
我们很快便腻烦,
风和肥皂泡的灵性,
驱使我们永恒变化不停,
它们与时间结亲,永不停留。
那玫瑰花瓣上的露珠,
那一只小鸟的欢乐,
那一片亮云的消散,
那闪光的白雪、彩虹,
那翩翩飞去的蝴蝶,
那一阵清脆的笑声,
所有和我们一触即逝的东西,
才能够让我们体会
欢乐或者痛苦。
我们爱和我们相同的东西,
我们认识风儿写在沙上字迹。

梦仙子的魔盒里究竟有些什么?
首先我要堆积如山的上等粪肥
然后给我一条不生杂草的步道
一对从不残害小鸟的猫

还要一撮魔粉,扬手便教
蚜虫化作一簇蔷薇
刺槐变成整片椰林
让我收成时获利丰厚

梦仙子啊!请再恩赐清水
浇灌我插条播种后的田畦
赐给我从不径自开花的菠菜品种
以及一辆自动行走的推车

还有,请给我一种比较可靠的毒鼠药
一套能防冰雹偷袭的气象法术
一座小型登山缆车来往厩房和住宅之间
以及每晚为我更换一副全新的背脊

这一切都激动着这个孤独的人,微红的灯光映照在潮湿的路面上得意地跳荡着,车声、脚步声嘈杂,全部的熙熙攘攘也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里是有恶习和苦难、奢侈和自私,但这里同样有快乐和光辉、友谊和爱情,而最主要的就是人们生活在一个不必事事问个究竟的充满生活情趣的自然世界里,他曾经想着唤醒世界的良知,可是这个世界把他断然抛在一边,仍旧安然无恙,而他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幸福倒被打得支离破碎。

在我们生命中,无论平时情况怎么样,有时会出现那么点像幸福、满足的东西。是的,它不会长久停留,这或许更好。在那一刻间,感觉是多么美妙,安居的感觉,拥有家园的感觉,与花草树木土地泉水为伴的感觉,为一小块地、为五十棵树、为几畦花、为无花果树和桃树负责任的感觉。

叨上天之眷顾,不仅苟活于今世,还经常被时代遗忘,得以悠然俯仰于天地间,享受前人常有的出神或驰想的光阴。如今世人不复有此闲情逸致,时间似乎相当宝贵,虚度光阴被视为恶习,我所描述的生活现状,专家们称之为“内缩倾向”,是规避自己生命责任,耽溺于个人遐想的懦夫行径……

这些农务都是美好的工作,也富有教育意义,不过到头来它们仍不免变成我沉重的负荷。人要是能把耕种当做消遣,做个客串的的农夫,那的确是美事一桩,可是一旦这一切变成了例行公事和指责,所有的快乐也就消失了。

“我早已不相信人们对纷繁的万事万物的认识与洞察会高于这幸福的瞬间说呈现的表面条理性,会高于这个时不时可以体验到的小小乐趣,即在一秒钟内自我欺骗地把混沌想象成宇宙。”

在青春和爱情面前没有办不到的事。

跟女孩子争论,我从不曾赢过。一次也不曾。

大多数人都像一片片落叶,在空中漂浮、翻滚、颤抖,最终无奈地委顿于地。但是有少数人恰如沿着既定轨道运动的星辰:无常的命运之风吹不到他们,他们的内心有着既定的路程。

在地球上的一切在造物当中,唯独我们人类对在这物质循环现象还时有不满,这实在是耐人寻味的怪事——我们对一切物质守恒不灭的事实非但不知足,还妄想追求自己个人的永生呢!

这种漂泊有何意义,我真不明白。
以这双肮脏的作恶多端的手
多从脸上抹去鲜血和尘埃,
我只知道:这条路必须走到尽头。

因为剧烈的颤抖,他倚靠在门柱上,他的心情和一个流浪者于痛苦和绝望之中意外地看见家乡的塔楼正向自己招手时的感觉完全相同。因为他一认出她骄傲昂首的姿态,从背后感觉到那看不见的面颊的轮廓,他就忘了世界上的一切,除了他和她。他知道,自己缺乏的只是去到她的身边,受她褐色眼睛的瞩望和双唇的亲吻,没有它们,任何智慧都无法挽救他。他觉得现在一切都是可能的,都被忠诚地保留着;因为他充满爱意地预感到,她仅仅为了他或者至少因为想着他才来赴会的。

盖因霍芬所能给予我的都给了,我无法在那儿继续生活下去了,于是我经常短期外出旅行,外面的世界那么宽广,我甚至旅行到了印度,那是1911年的事。现在惯于大言不惭的心理学家把这种行为叫做"逃避",当然,逃避是原因之一。但那也是一种获得距离以纵览全局的努力。

形象和目的有外在的相似之处

尽管蛋壳曾是鸟的整个世界,但要获得新生,不打破过去的世界是不行的。

最智慧也最危险的《新约》。......一个人为了得悉一句那些强有力的话要花上几年的时间或陪上生命,或许那样真的更好。

我不会,像情书里常见到的,把我的心遗落在这里。啊不,我会把我的心带走,因为我需要它,时时刻刻,即使在山的那边。因为我是游牧者而非安居的农夫。我崇拜不忠、多变和幻想。把爱固定在地球的某块土地上对我来说是毫无意义的。我认为,一切我们所爱的,只不过是一种象征。要是我们的爱附着在某样东西上并且发展而成为忠贞,成为德行,我倒反而觉得事有可疑。

神圣而永恒的是精神。
我们只是它的赋形和工具,
我们的路由它带领; 我们最内心的
热望是:成为它,浴于它的光

作为居民中小小的一员从属于一座美丽城市的喧闹,随便漫游,而不必在孤独的魔圈中受煎熬、于绞尽脑汁中虚度光阴,这,真是妙不可言。

过去,你对于我们诗人
乃是滋养和慰藉。
召回过去并使之延续
则是诗人的使命。

连理发店的小伙计都拥有一个优势:从一开始就通过自己的职业和地位同生活建立一种稳固和清楚的联系,在人类活动的整体结构中占有一席合理的位置。

I have had to experience so much stupidity, so many vices, so much error, so much nausea, disillusionment and sorrow, just in order to become a child again and begin anew. I had to experience despair, I had to sink to the greatest mental depths, to thoughts of suicide, in order to experience grace.

思想家力图通过逻辑去认识和表现世界的本质。他知道,我们的理智及其工具逻辑是一些不完美的手段——正如一位艺术家也清楚的了解,他的画笔或雕刀是永远不能把天使或圣者的光辉本质完满地表现出来的。但尽管如此,思想家也好,艺术家也好,却仍以各自的方式在努力着。因为他们不能不这样做,非这样做不可。因为一个人只有尽其天赋之所能去努力实现自己,才能做他可能做的最崇高和唯一有意义的事。所有过去我一直告诉你:别模仿那些思想家或苦修者,要走自己的路,努力实现你自己吧!

要坚持有一天能变成坚硬的石头!我们永远渴望有一天我们的权利得以实现。但留给我们的只有恐惧,在人生旅途上永远把我们追逐。

于是两位老人默默而听。那多种音声的河水之歌轻轻地回响。悉达多凝视着河水,流动的水面浮现出许多形象。他看到自己的父亲孤独地为失去爱子而哀痛;他也看到自己,孤独一人,无法摆脱对远方孩子的思念;他还看到自己的儿子,也是孤独一人,沿着燃烧的欲望之路急切前行。每个人都执着于自己的目标,每个人都为自己的目标所困扰,每个人都在经受痛苦。河水之声忧伤,带着悲哀与渴望,向自己的归宿流去。

原谅我,有件事我没能早一些告诉你。本来,当初在主教的宫堡中,我到地牢来探望你时,或者当我看到你完成的第一批雕像时,或者在一个别的什么时机,我就应该对你说。让我今天告诉你吧,我是多么爱你,你对我是多么宝贵,由于你,我的生活变得多么丰富啊!这在你不会很有意义;你对爱情已经司空见惯,很多女人宠爱你。

如今的某些知足的市民和勤奋的官员,倘若没有学校这种努力,不知其中会有多少人变成放任不羁、鲁莽从事的改革家或者想入非非、一事无成的梦想家呢!这些人身上野蛮的、不守规矩的、毫无文化的东西必须预先摧毁,危险火苗必须先行扑灭。自然界所创造的人是些猜不透、看不清、危险的东西,他是一股从未知的山上倾泻下来的洪流,是一片没有道路和秩序的原始森林。正像原始森林必须加以砍伐、整理和强加限制一样,学校必须摧毁、征服和强力限制这种自然人。它的任务是按照官方批准的原则把他们教育成社会有用的一分子,唤起他身上的某些品质,这些品质的充分培养,是靠营房中的严格训练来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不管有了成就也好,还是有了虚荣心也好,不管是讽刺别人也好,还是我自己爱情的痛苦也好,总之,在欢乐与悲伤中,温暖的青春光辉仍然在照耀着我。

国王和他的侍从坐在筵席上,
一只胆大的小鸟飞过殿堂。
“朋友,你们告诉我, ”国王言语,
“难道这只小鸟不是个譬喻?
来自黑暗随即又隐入黑暗,
它只在光亮中待了一瞬间。
也这样来而复去不留痕迹,
我们在光明中没有多少日子。 ”
有人回答: “自己安息的地方
小鸟都知道,就在它的故乡。
人生如梦如黑夜,虚幻又蹉跎,
我们是可怜的眠者。但上帝醒着。 ”

他喜欢那种焦虑的感受,那种一场赌局中大笔赌金去向悬而未定时所感到的沉重而可怕的焦虑。他喜欢那种感觉并不断寻求其重复、强化和刺激,因为只有在这种感觉中,他才会在自己那种厌腻无味、无聊透顶的生存状态下体验到某种快乐、某种刺激以及某种生存的活力……

所谓祖传秘方都有特定的对象,这个人为了拥有这项权利常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我们应当在不同的岗位上,随时奉献自己。

随兴漫游是青春的乐趣,
这乐趣随着青春一道消失;
从那以后我踏上旅途,
除非我心中有一个目的。
可是只飞向目标的目光
无缘享受漫游的快感,
林泉和风光守候在路旁,
我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我现在要继续学习旅行,
以免瞬间的纯净的光彩
因渴求星辰而变得苍白。
这是旅行的艺术:随星宿的阵容
一同飞逝,即或停一停
也是去迷人的远方的途中。

当然也只是一种残缺不全的自我,舍弃极端,他就实现了康泰与安宁

我深信那句话:人对自己才是最残忍的。但是,人只应服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不屈从任何外力的驱使,并等待觉醒那一刻的到来,这才是善的和必要的行为,其他的一切均毫无意义。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通向自我的征途,是对一条道路的尝试,是一条小径的悄然召唤。人们从来都无法以绝对的自我之相存在,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变成绝对自我,有人迟钝,有人更洞明,但无一不是自己的方式。人人都背负着诞生之时的残余,背负着来自原初世界的黏液和蛋壳,直到生命的终点。很多人都未能成人,只能继续做青蛙、蜥蜴,蚂蚁之辈。有些人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然而每个人都是自然向人投出的一掷。所有人都拥有同一个起源和母亲,我们来自同一个深渊,然而人人都在奔向自己的目的地,试图跃出深渊。我们可以彼此理解,然而能解读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莱夏尔特博士不知道他的朋友们断断不是青年艺术家中的精华,因为他们的言谈、举止和洋洋洒洒的理论知识处处表明他们自认为是精华。他不知道他们充其量只是平庸之辈,甚至也许不过是个短暂的气泡和一个畸型物。他也不知道汉斯·柯内艮的判断多么缺乏深度和严肃性:他要求朴素的风景画具备伟大的风格,要求讽刺画具有浓重柔和的色彩,要求习作画具有出神入化的效果,要求画架画维妙维肖,结果他的要求总是一切能工巧匠的艺术远所不能及。至于柯内艮自己的作品是否如此出类拔萃,是否可以给他如此提出要求和作出如此批评的权利,他则不去考虑。他漠视朋友们的理想与行动的差别,而这,正是青年人的习性及其引为夸耀的特权。

所有这些当红人物都只能领一时之风骚,他们的照片和缔造的纪录维持不到一天,之后也就乏人问津,因为新的流行随即接踵而至。抱着这种有点言过其实而无知的乐观主义,一个宣称战争、灾祸、死亡和痛苦都是愚蠢事物的人,可以徒托空言,却一点也不打算付出任何关心或面对问题。而这种依照美国模式酝酿出来的过度膨胀的乐观主义,也将会激起同样过于激烈的反弹,就是招来倍加严厉的批评,使对立恶化,造成人们对时尚主义与插画图片所反映的绚丽儿童世界,怀着厌憎的排斥。

在政坛上奔驰,必须要有相当的思想水平

他希望自己一道消失、安眠、死亡,然而他那年轻的生命力违反这种愿望,并坚韧地默默地活着,他感到痛苦万分。

因为每个钳工都曾爱过师傅的女儿,都曾用锤向可恶的师傅打去,都曾痛打过七名工厂工人。这个故事一会儿发生在巴登,一会儿发生在黑森或是瑞士。

展现在我眼前的世界正期待着我去发掘出它的一部分宝藏,揭去蒙住它的偶然与鄙俗的纱幕,用诗人的力量把我所发现的从衰亡中抢救出来,使之永存不朽。

我认为,世界上最震撼人心的事莫过于此:一种宗教、一种教条、一种灵魂教育,经过几千年时间不断地培养,把善与恶、义与不义的理论总结得那么细致那么紧凑,让人知道,在神的面前,九十九个义人的份量并不比当一个罪人认罪时的份量多。

“鹰巷”是会出现童话世界、发生一种奇迹、一桩空前恐惧事件的唯一地方。

吉本拉特先生由于此刻的寂静,由于此刻充满奇特痛苦的思想,正犹豫地、不知所措地向着他那习以为常的生命的下坡路走去。

“我们看到的事物,”皮斯托琉斯轻声道,“同时也是自己心中之物。真实无非就是心中的真实。因此,大多数人的生活都是不真实的,因为他们只将外界的景象当成真实,压抑了自己内心的世界。那样他们会幸福。可是,一旦人们了解了事情的另一面,他们就不能再选择庸人的路了。辛克莱,庸人的道路很轻松,我们的道路却很艰险——但我们愿意走。”

不幸福就是一种耻辱,不能向别人敞开你的生活、遮遮掩掩就是耻辱。

庭院含悲,一任冷雨扑打残花。夏日为之战栗,吞声愁对季末的到临

孤独像只狼,张着可怕的大眼睛面对着他,他除了警觉地、目不转睛地注视那对空空荡荡的眼睛,别无其它办法将它驱走,而且一旦他转移视线,狼就从身后袭击他。深夜,当他四肢乏力、睡意绵绵的时候,孤独会坐在他的床上,毒害他的睡眠和梦幻。

如此胡闹风靡一时,被青年人奉为时髦;有些聪明而平庸的艺术家也一本正经地用这类推理来补偿自然情趣的不足或为此辩解。可是事事认真的莱夏尔特有一段时间却对这一切都郑重其事,并因此把游手好闲之辈耽于空话的本事悉数学到了家,而这种活动正是一切有价值的工作的死敌。

解脱之路既不在左也不在右,它通向自己的内心,只有在那里才有神,才有和平。

今天少有人懂得什么是人。很多人感觉到了这一点,因此死得更从容,当我写完这个故事之后,我也会同样从容地死去。

一切都变了。我的童年已成废墟。父母看我的目光多了一层尴尬。姊妹们和我已变得非常疏远。一种豁然醒悟的感受让我所熟识的那些情感和乐趣都变得了无生趣,我闻不到花园的芬芳,对森林也毫不好奇,世界就像一堆廉价待售的旧货围绕着我,乏味无趣,书变成了纸,音乐则是噪音。

我没法赤裸裸、孤单单地站在世上,我也就是一条可怜巴巴的狗,需要一些温暖和食物,有时也希望有同类相伴。如果有人真的只追随自己的命运,那他就不再有同伴,他会完全孤立,身边是冷漠的世界。

她以为一个男人像寻求冒险一样、漫无边际地寻找自己的职业,而不是意志坚定地从固定的一点开始,是有失体面的事

人生就是孑然孤独的样子。独处。
没有一个人了解别人,
人人都很孤独。

绝大多数人在会游泳之前都不愿意游泳!人是为大地而降生的,不是为水而降生的。他们当然也不愿意思考,因为他们是为生活而诞生的,不是为思考而诞生的!

甚至也许不过是个短暂的气泡和一个畸型物。

我就像一棵秋天的树,树叶从它身边飘落,但它毫无知觉,雨水从它一旁滴落,还有太阳和严寒,生命已缓缓缩进了它内部最私密幽深之处。它没有死,它在等待。

夜色灰灰,梦影沉沉。

啊,今天我知道,在世上,最让人畏惧的恰恰是通向自己的道路。

恐惧中,我感到,他已经完全进入了自身中。我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孤独,我不是他的一分子,无法触及他,天涯海角也没有他离我的距离那般遥远。

他自知与世隔绝,但并不自杀,因为残留的信念告诉他,他必须尝够这痛苦,这可怕的内心痛苦,他必须死于这种痛苦。

人必须像乌龟一样,能完全蜷进自己的内心世界。

这个无比丰富,灵活而勇敢的灵魂,这位人类灵魂的目睹者和阅读者,他在他那个时代就已经远远遥想到、梦幻到数百年后德意志思想文化的理想所在,是的,他把人类根据科学思想和精神以历获得的理想,从整个形式和内容角度进行了极其强有力的综合,惟有歌德才可与之相比拟。我们在他那里听到了早已成为神话的德意志思想精神的声音,这种虔诚性,如今已被许多人所否定,因为它从表面看来已不再统治德国人的生活。在这位几乎纯粹属于灵性的人的艺术创作里,在他的充满魅力的语言中,具有一种独特的感性美和圆满,人们惟有在这位罕见的早逝者身上才找得到这种精神和肉体的和谐音。

我们怀着深深的感谢和激动追随着他有翼的步伐,我们以感激的心情纪念他的为人,诺瓦利斯的第一本传记的作者对此讲过一些很动人的话:“他的生活正像他自己所说,乐意活动于感觉领域,而不是感官世界,因为他的内在世界是外部世界的领导者。他便这么生活在可见世界里而写作出不可见世界。这才是他渴望的世界。他早早完成自己,而回归了故土!”

曾经有过那么一个安静的男孩,大大的、有灵气的眼睛,人们很难承受他的目光。人们预言他不会很长寿,把他看成一个高贵的陌生人,对待他的态度既敬畏又怜悯。
这样一个孩子就是诺瓦利斯。

我不愿意自己成为任何其他人,宁可待在自己的皮壳里,尽管时常感到它过于狭小。

在雾中散步真是奇妙,一木一石都很孤独,没有一棵树看到别棵树,棵棵都很孤独。

有朝一日,你会想起这句话来的。我绝对不是与你同属一类人,我们的友谊除了向你表明,你是一个和我完全不同的人以外,压根儿就没有别的目的和别的意义!你酣眠在母亲的怀抱中,我清醒在沙漠里。照耀着我的是太阳,照耀着你的是月亮和星斗;你的梦中人是少女,我的梦中人是少年男子......。这是一种怎样的无望爱恋,是一种怎样的无私奉献,又是一种怎样的无情背叛。

生命即是苦痛

你得闭上眼,向那素净的花心嗅闻,它将在你心中悄声叮咛,叫你牢记故乡。

生命应当由生命本身去战胜,去消灭,从根本上来讲,这比用自己的手更加崇高和美好。

没有什么比思念自己所爱的人更徒劳无益的了。这种思念就像某些民歌和战歌,歌中出现各种各样的东西,但那副歌却一再重复,哪怕重复得并不合适。

一切时代的艺术都在努力为我们内心那神圣的无声的欲望提供语言。

人类的职责只有一个:找到自我

我不能自诩洞明世事。从过去到今天,我一直是一个寻觅者,但我已不再寻求于星辰和书本之间,而是开始聆听自己血液的簌簌低语。我的故事并不令人畅怀,也不像杜撰的故事那样甜美和谐,它味如痴语、混乱、癫狂和梦幻,就像所有那些不愿再自欺欺人的生活一样。

严肃是从太过尊重时间当中产生出来的,以前我也太过于尊重时间的价值。所以我想活到一百岁。不过在永恒中时间是不存在的。永恒只不过是瞬间罢了。顶多长得只能开个玩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