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不就让自己悲伤,要不就让自己强大,其所需要的工作量是一样的。
“吓唬从不伤人。真正伤害心灵的,是有人总是骑在你背上打你,告诉你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如果你内在带着黑暗,那么你的身体会变得很放松和镇静,很冷静,它会被感觉到。当你内在带着光,一些人会被你吸引,当你内在带着黑暗,一些人就会逃避你,他们会变得害怕和恐惧,他们会无法忍受这样宁静的一个人,宁静也会变得无法忍受他们。
“nagual胡里安不关心任何人,”他继续说,“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够帮助别人。而他正是如此;他把他身上的衣服给了别人,因为他一点也不在乎别人。” “我太关心其他人了,”他继续说,“以致无法为别人做任何事。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我总是会感到不安,觉得我是用我的赠与来把意志强加在他人身上。”
"学习的欲望不是野心,"他说,"做人的命运是去了解,但是追求魔鬼草是追求力量,而这就是野心,因为你不是去追求了解。不要让魔鬼草使你盲目,她已经勾住你,她引诱人,给人一种有力量的感觉;让人觉得可以做出一般人做不到的事,但这是她的陷阱。还有,没有心的路会跟人作对,把人毁掉。求死并不困难,但求死就等于什么也不追求。
当知识成为令人畏惧的事物时,他也同时明白,死亡是紧紧跟随在他左右的永恒伴侣。所有变成力量的知识,都是以死亡为其核心。死亡的触角无远弗届,凡是被死亡触及的,都会变成力量。
“你太在意喜欢别人或被别人喜欢了。”他说,“智者也会喜欢,但如此而已。他喜欢任何他想要喜欢的人或事,但他使用控制下的愚行来做到不在意。这与你的作法刚好相反。喜欢他人或被他人喜欢,这并不是唯一值得人去做的事。”他凝视着我一会儿,头歪向一侧。
“想一想吧。”他说。
“你对自己说得太多了。不是只有你如此,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如此。我们维持着内在的对话。想想看,当你一个人时,你会干什么?”
“我会在心中自言自语。”
“你会自言自语些什么?”
“我不知道。我想什么都说吧。”
“我告诉你我们自言自语些什么,我们谈的是我们的世界。事实上,我们以内在对话来维持我们的世界。”
“当你注视事物时,你并没有“看见”它们,你只是在观望,只是要确定事物是否在那里。由于你不在意“看见”,每次你观望事物时,它们似乎都没什么两样。但是另一方面,当你学会“看见”后,事物在你每次“看见”时都不一样,但是它又是同一件事物。例如,我告诉过你,人类看起来像个蛋。每次我“看见”同一个人时,我“看见”一个蛋,但又不是同样的蛋。”
“你离开太久了,”他说,“你思考得太多了。”
所以现在你畏惧我,因为我告诉你,你与其它一切是至平等的。这真是孩子气。我们身为人的命运就是去学习,而我们接近知识,就如同上战场。这我已告诉你无数次了。我们走向知识,走向战场,带着恐惧,带着尊敬,明白我们将上战场,对自己保持着绝对的信心。所以把你的信任放在自己身上吧,不要放在我身上。
一切事物都是危险的。
“并非如此,”唐望锐利地说,“你的朋友孤独,因为他到死都没有“看见”。在他的生命中,他只是变老而已。现在他一定比以前还要自怜。他感觉他浪费了四十年时间,因为他在追逐胜利,而只找到失败。他永远无法了解,胜利与失败是平等的。
“我们已经谈了很久,”唐望突然改变语气,“在离开之前,你必须再做一件事,最重要的一件事。我现在就要告诉你,你之所以置身于此地的原因,好让你安心。你不断来看我的理由很简单;每一次你来看我,你的身体就会学到一些事情,即使是你不愿意学的。现在你的身体终于需要回来看我,好多学一些。我们可以说,你的身体知道它就要死了。即使你自己从来不去想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告诉你的身体,我自己也快要死了,在我死去之前,我想给你的身体看些东西,那是你无法自己给它的。比方说,你的身体需要恐怖,喜欢恐怖;身体也需要黑暗与风。现在你的身体知道了力量的步法,迫不急待地想要尝试。所以我们可以说,你的身体回来看我,因为我是它的朋友。”
他降低声音,仿佛要说什么秘密。
"我将要告诉你也许是所有能说出来的知识中最精华的,"他说,"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你知道吗,就在此时此刻,你正被永恒所包围著。你知道吗,你可以利用这个永恒,只要你愿意。"
"你以前并没有这项知识,"他微笑著说,"现在你有了,我把它透露给你了。但这并没有造成任何一点儿不同,因为你没有足够的个人力量来使用我的透露。但是如果你有足够的力量,我的话便足以使你达到自我完整,使它的核心能脱离束缚住它的界限。"
“我告诉过你,你必须要有坚定不移的意愿,才能成为一个智者。但是你似乎有坚定不移的意愿用谜语来把自己弄胡涂。你坚持要解释一切事物,仿佛这个世界完全是由可以解释的事务所构成。现在你面对了守护者,以及用意愿来移动身体的问题。你可曾想过这世界只有少许事物能够用你的方法来解释?当我说守护者会阻挡你,并把你打得头晕眼花,我理解我在说什么。当我说人可以用意愿来移动,我也理解我的话。我想要一步一步地教你如何移动,但是我发现你已经知道如何移动了。虽然你说你不知道。”
身为女人,我甚至有更大的义务来达成这项要求。女性通常从很小就被制约要依靠社会中的男性成员来刺激与引发改变。训练我的巫士对于这个现象有很强烈的意见。他们觉得女性必须要发展她们的理性与抽象分析思考的能力,才更能够掌握她们周围的世界。
很长的一段停顿后,他继续说,“我们是不同的,你和我,我们的性格不相似。你的本性比我来得暴力。当我是你这个年纪时,我不是暴力,而是阴险。你刚好相反。我的恩人也是如此。他可以成为你完美的老师。他是个伟大的巫士,但是他不能“看见”,不能像我或哲那罗那样的“看见”。我靠“看见”来引导我的生命,帮助我理解这个世界。相对的,我的恩人必须生活如战士才行。如果一个人能“看见”,他就不需要活得像战士,或像任何其它事物。因为他可以“看见”事物的本质,他便如是地生活。考虑过你的个性后,我可以说你也许永远学不会“看见”,在这种情况下,你就必须一辈子活得像战士一样。
“你不知道什么是安宁,因为你从未体验过,”
安宁是人必须刻意寻求,才能达到的境界,而我只知道去寻求茫然、不快与困惑的感觉。
“你花太多工夫想你自己,”他微笑说,“那样做带给你奇怪的疲倦,阻断了你与周遭世界的联系,使你只是抓住自己的论点不放。因此,你所拥有的只是问题。我也只是个凡人。但我说这话的意思与你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已经消除了我的问题。很可惜我的生命是如此短促,无法抓住所有我想要抓住的。但这不是个问题,这只是惋惜。”我喜欢他话中的语调。里面没有一丝绝望或自怜。
“对这简单的步骤,我们的困难在于,”他说,“我们大多不愿承认自己其实不需要什么。我们被训练得期待教导、指示、引导、老师、专家。当有人告诉我们什么都不需要时,我们不相信,我们变得紧张,然后怀疑,最后生气与失望。如果我们需要帮助,那不是在方法上,而是在强调上。如果有人使我们察觉要消除自我重要感,那便是真正的帮助。”
“我在向你表明一种态度,”他轻声说,“别人对你也有过类似的表态;有一天你自己也会对别人表明相同的态度。可以说,现在正好轮到我这么做。有一天我发现,如果我想做一个自尊自重的猎人,就必须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以前喜欢抱怨,满腹牢骚。我有充分的理由感觉自己被亏待了。我是一个印第安人,而印第安人被当做狗一样对待,我根本无力去改变这一点,因此我所有的只是我的悲哀,但是我的好运救了我,有人教我打猎,于是我明白我过去的生活方式并不值得……所以我就改变了。”
“你总是觉得,不得不为自己的行为解释,好像你是世上唯一会犯错的人,”他说:“这是你的自我重要感的老观念在作祟。你有太多自我重要感;你也有太多的个人历史。而在另一方面,你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你也没有向你的死亡寻求忠告;最重要的是你太暴露自己使自己被得到。换句话说,你的生活仍是一团糟,像我还没认识你以前一样。”
"不要紧张,"他平静地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物是战士无法面对的。你要知道,战士当自己是已死之身,所以他没有什么会失去的。最坏的已经发生在他身上,因此他既清明又平静。从他的言行来判断,你绝不会怀疑他已见识过一切了。"
“不,我不是。我不知道要改变什么,或为什么要试着改变我的同类。”
“我呢,唐望?你不是在教导我,好改变我吗?”
“不是,我没有要改变你。也许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智者,这没有人能预知,但这不会改变你。有一天也许你能够以另一种方式“看见”人,那时你便会明白,根本没有东西能被改变。”
“最好抹掉一切个人历史,”他慢慢地说,似乎让我有时间笨拙地写下采。“免得我们受别人思想的牵绊。”
“nagual艾利亚说我在了解力量上的困难与他的一样,”他说,“他认为有两个不同的课题,第一个是间接地了解力量,第二个是直接地了解力量。
“你的困难是第一种。一旦你了解力量是什么,第二个课题便会自动得到解答。反过来也是一样,如果力量用寂静的语言对你说话,你必然会立刻了解力量是什么。”
他说,nagual艾利亚相信,我们的困难在于我们不愿意接受知识能够存在于言语的解释之外。
我知道你有一点非常不明智,你只是在迁就我。你一直在迁就每一个人,当然,那使你觉得高高在上。但你自己知道这样做不行。你只是一个人,而你的生命何其短暂,无法涵盖这美丽世界中的所有奥妙,所有恐怖。因此,你的迁就是不智的;只会把你贬成一个小角色。
“我们都是那些力量手中的废物,”他严厉地说,“所以放下你的自我重要感,好好享用这项礼物。”
“你每天中午、下午六点和早上八点时,你都会为食物担心。”他说,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即使你不饿,在那些时刻你也会为食物担心。”
“我们都是那些力量手中的废物,”他严厉地说,“所以放下你的自我重要感,好好享用这项礼物。”
唐望与我成了朋友。在一年之间我拜访他不计其数次。我觉得他的举止安详自在,极有幽默感。最重要的是我从他的行动中感受到一种宁静的坚定,这种坚定完全迷惑了我。与他为伴时,我感到一种奇异的喜悦,同时也有一种奇异的不自在。光是他的在场便强迫我对自己的行为模式产生强烈的质疑。也许像一般人,我从小就被灌输了人类是天性软弱,易犯错的生物。唐望令我折服的是,从他身上我看不到任何软弱与无助。只要在他身边,他的行为就会与我产生对照,让我感觉自己的不足。当时我们曾经就我们内在的差别,进行了一段令我印像最深刻的对话。在一次拜访之前,我对自己的生命方向与人际上的一些冲突感到十分沮丧。当我抵达他的屋子时,我很紧张忧郁。
“你也是一样,”他平静地说,“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直四处寻找她;这使她成为你世界里一个有特殊意义的人,我们只用好字眼来形容这样的人。”
“你失去她是因为你很容易被得到;你总是在她伸手可及之处,你的生活呆板。”
这条道路有心吗?如果有的话,这就是一条好路;如果没有,这条路就没有什么用处。两条路都不通向任何地方;但是一条路有心,另一条没有。一条路使旅程愉快,只要你走在上面,你与路就是一体的;另外一条路会使你诅咒你的生命。一条路使你坚强;另一条路使你软弱。
"你的思想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暴力,"他说,"没有人能破坏一个智者的安全与平静。他能看见,因此会采取步骤避免那样的事。譬如,哲那罗是冒著一番危险来陪你,但你没有办法危害到他的安全。如果有任何危险,他的看见会让他知道。那么,倘若你天生就对他有害,而他的看见无法触及,那就是他的命运了,不管是哲那罗或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避免。所以你可以知道,一个智者是不控制地控制一切的。"
一个追随巫术道路的人,会时时面对迫在眉睫的终结。无可避免的,他会敏锐地觉察他的死亡。若是缺少对死亡的觉察,他便只是一个从事普通行为的普通人。他会缺乏必要的精力与专注,来将他在世的平凡时光转化为神奇的力量。
“你对说正经话有很奇怪的看法,”他说,“我常常笑,因为我喜欢笑,但是我所说的每一句话绝对都是正经的,即使你不能了解。为什么这世界只能像你所想象的?是谁给你那样的权威说这种话?”
“你又在思考了。”他说,“智者不多思,因此他不会碰到这种可能。以我为例,我说我的控制下的愚行适用于我与其它人相处的行为,我这么说是因为我可以“看见”其它人。但是我无法“看见”同盟的本质,因此我无法了解它。如果我无法“看见”了解它,我要如何控制我的愚行?对于我的同盟或麦斯卡力陀而言,我只是一个能“看见”,但是又被所“看见”事物震惊的人;一个知道自己永远无法了解周遭一切事物的人。
"人不是介于善恶之间,"他用夸张的演讲声调说,双手各抓著盐与胡椒瓶摇著,"人的真正行动是介于消极与积极之间的。"
“我也曾经做过一项承诺。”唐望突然说。
他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答应我父亲,我将要毁灭杀他的人。我带着这项承诺许多年。现在这项承诺已经改变了。我不再想要毁灭任何人了。我不恨墨西哥人。我不恨任何人。我明白万物殊途同归。所有的道路都是平等的。压迫者与受害者将会在终点相遇,唯一真正重要的是,生命对于两者而言都是同样的短暂。今天我感到悲哀,不是因为我的父母亲如此死去;我感觉悲哀是因为他们是印地安。他们活得像印地安,死得像印地安,而从未有机会明白,更重要的,他们是人。”
他不让我说完,我本来是要告诉他,我只是用我父亲为例子来说明不真实的行为,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愿意为这样一件蠢事去死。
“不管所做的决定是什么,”他说,“没有一件事比其他事情更严肃、更重要,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在一个死亡是狩猎者的世界里,决定无所谓大小之分,每一个决定都是面对着我们那无可逃避的死亡。”
“我的恩人说,当一个人踏上了巫术的道路后,他会逐渐发觉,日常生活已被永远抛在身后;而知识的确是一件令人畏惧的事物;日常世界的手段已不再能保护他;他必须要采取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才能够幸存。在这时候,他应该做的第一件事,是希望成为一个战士。这是一个重要的步骤与决定。知识令人畏惧的本质使人毫无选择,只能成为战士。”
“收敛自己,意味着你刻意避免去耗尽自己和别人,”他继续说:“意味着你既不饥饿,也不绝望。像那可怜的家伙,觉得自己在吃最后一餐,于是吞下所有的食物,那5只鹌鹑!”
“我要如何才能停止对自己说话呢?”
“首先你必须让你的耳朵分享一些眼睛的负担。我们从出生后便一直使用眼睛来判断世界。 我们对别人与自己所谈的主要是我们所看见的。战士觉察这个事实,于是他倾听这个世界的声音。”
“战士知道当他停止对自己说话时,世界就会改变。”他说,“所以他必须准备好接受这种巨大的变动。”
“男人与女人的关系已经不是我们所关切的了,”他说,“这表示我们对于人类的道德,无道德,或甚至非道德,都不再感兴趣了。我们所有的能量都投注于探索新的作法。”
“你看,”他继续说:“我们只有两条路:或者把一切都当成是确定的、真实的;或者不这么做。如果走第一条路,最后会对自己以及世界感到厌倦至死。如果走第二条路,抹去个人历史,我们就在自己周围制造出一层雾,那是一种让人刺激而且神秘的状态,没有人知道兔子会从哪里冒出来,甚至连自己也不知道。”
““看见”对我而言是用眼睛的。”我说。
他瞪了我一会儿,仿佛我有什么不对劲。
“我从未说过“看见”只与眼睛有关。”他说,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朋友。”我说,而这是事实,只要“朋友”在这里的定义是:一个能看穿外表掩饰,知道你真正来自何处的人。
“一个智者是自由的他没有荣誉,没有尊严,没有家庭,没有姓名,没有国家;他只有生命供他生存。”
他的论点是:他是在教导我如何去“看见”(see),这和肉眼的“观望”(look)是不同的,而“停顿世界”(stopping the world)是“看见”的第一步。
人的真正战斗不是与其他人的斗争,而是与无限,这甚至不是一场战斗,在本质上它更是一种顺服,我们必须要自愿顺服于无限。
“我们现在所关心的是丢掉自我重要感。只要你还是感觉你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物,就不能真正欣赏周围的世界,就好像一匹带着眼罩的马,只能看到一个远离一切事物的自己。”
“我在想,你一直努力想学习植物,可是你却一点也没有改变你自己。”
“如果一个人没有个人历史,”他解释说,“不论他说什么,都不会被当成谎言,而你的麻烦是你一定得向每个人说明每一件事,同时又希望保持行为的新鲜感。可是在说明所做的一切之后,你没法再兴奋,为了能好好活下去,你只好撒谎。”
“做个猎人不仅是设陷阱捕捉猎物而已,”他继续说,“一个称职的猎人能捕获猎物,不是因为他设下陷阱,也不是因为他知道猎物的固定习惯,而是因为他自己没有例行公事般的习惯。这就是他的优势。他一点也不像他的猎物,被沉重的固定习惯及可以被预测的古怪癖性所束缚住。猎人是无拘无束,踪影难测的。”
“每当我们告诉自己世界仍是老样子时,我们更新了它,以生命点燃了它;我们以内在对话支撑了它。不只如此,我们同时在内在对话中选择了我们的道路。我们一再重复同样的选择,直到死亡,因为我们一再重复同样的内在对话,直到死亡。”
“你可以赌你的生命!”唐望微笑说,“然而,不是仅仅接受就足够了。我们必须拥抱这个接受,终生实践。历代巫士一直强调,我们对死亡的觉察是最能够令人清醒的觉察。人类打从无法记忆的远古以来,一直犯下的错误是,虽然没有明讲,我们都相信自己踏入了不死的领域。我们活得好像永远不会死似的,真是一种幼稚的自大。但是更有杀伤力的是,这种不死的感觉会让我们认为,我们可以用我们的心智来掌握住这个不可思议的宇宙。”
你以为你有两个世界可选择--两条路,但是其实只有一条。保护者用难以置信的清晰方法显示给你看。你唯一可选择的世界是人的世界,你无法逃避这个世界,因为你是一个人!保护者让你看到没有差别存在的快乐世界,因为在那里没有人会关心差别。但那不是人的世界。保护者把你带走,让你看到一个人如何思考,如何奋斗,那是人的世界!而身为一个人,就注定要留在那个世界里。你自以为是地相信你活在两个世界里,这不过只是你的自以为是罢了。我们只有一个世界而已。我们是人,必须要满足于行走在人的世界上。
唐望回答说,年轻人是个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的傻子。他不知道“力量”是什么,因此他也不晓得他找到了“力量”没有。他没有对自己的决定负责,因此会对他的错误感到愤怒。他期望得到一些东西,结果却什么也没得到。唐望猜如果我是那个年轻人,依照我的个性,我也会愤怒和后悔,而且毫无疑问地,我会在有生之年自怨自艾,惋惜失去的东西。
“从现在开始,”他说,“你必须只让人知道你愿意让人知道的,但是不必说明你是怎样做到的。”
“我守不住秘密!”我大叫,“你说的对我没用。”
“那么就要改变!”他斩钉截铁地说,眼中露出慑人的光芒。
“你的问题是你把这世界与人类的作为搞混在一起了。不过这也不是只有你如此,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如此。人类的作为是用来保护我们对抗那些力量的盾牌。我们如常人般的行为使我们感到舒适安全;人类的作为的确很重要,但只是以盾牌来说是如此。我们从未理解人类的作为只是盾牌,却让它们支配了我们的生命。事实上我可以说,对于人类而言,人类的作为要远比世界本身更伟大,更重要。”
“我对分门别类不感兴趣,”他继续说,“你一辈子都在分类一切事物。现在你被迫必须远离分门别类。有一天我曾经问你,你是否知道云是什么,你告诉我所有云类的名字,以及每种云的含水量。你简直就是个气象专家。但当我问你是否知道,你个人能跟云做什么,你完全不懂我在说什么。
“战士会遭遇那些不可思议,不可抗拒的力量,是因为他刻意寻找他们,因此他随时准备接触那些力量。相对的,你从未有所准备,如果那些力量出现,你会被吓到,恐惧就会打开你的缝隙,你的生命便会无法抑制地流散。因此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有所准备,想象同盟随时会出现在你面前,你一定要准备好面对它。面对同盟可不是周末的野餐或舞会。战士必须负起责任保护自己的生命。所以如果任何一种力量试探了你,打开了你的缝隙,你就必须努力刻意地关上它。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你必须选择一些特定的事物,这些事物能带给你极大的平静与快乐。你可以利用这些事物来将你的思想引离恐惧,关上缝隙,使你‘凝固’。”
“对。我所说的改变不会逐渐发生,这种改变是突然而来的,而你还没有准备好去面对那突如其来的彻底改变。”
“他要学习把他的欲望降至空无。只要他把自己想成是个受害者,他的生命便会是地狱。而只要你也这么想,你的承诺便会继续有效。使我们不快乐的是我们的欲望。如果我们能把欲望降至空无,那么最微小的事物都会成为真正的恩赐。安心吧,你已经送给小荷昆很好的礼物了。贫穷或欲求都只是思想,憎恨、饥饿或痛苦也不过如此而已。”
“当你“看见”时,这个世界不会是你现在所想象的,而是一个千变万化的世界。一个人也许可以靠自己来捕捉住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但是这样做没有什么好处,因为肉体会承受不住压力而衰弱。但是若有小烟的帮助,就不会衰弱,小烟提供足够的速度抓住这个世界的瞬息万变,同时又维持肉体的力量完整。”
“你的问题是你总要理解一切事物,而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你坚持要理解,你就没有考虑到你身为人的基本命运。你的碍依然存在。因此这么多年来你几乎一无所成。不错,你已从昏睡中醒来,但是这可以借着其它方法来做到。”
“超然独立于所知的一切事物,这个观念使我感到心寒。”我说。
“你别开玩笑了!使你心寒的应该是毫无未来地继续做一些你已经做了一辈子的事。想象一个人年复一年地种植玉米,直到他老得无法动弹,于是他躺在那里,像支老狗。他的思想与感觉,人的最精华,只能漫无目标地徘徊在他仅知的事物上,那就是种植玉米。对我而言,这才是世上最令人心寒的事。”
“你所谓的世界是什么?”
“世界就是所有环绕在这里的,”他说,用力踏着地。“生命,死亡,人类,同盟,及所有环绕我们的一切。世界是不可思议的。我们甚至无法理解它。我们甚至无法解开它的奥秘。
“我不认为死亡像任何东西。我想西藏人一定是在谈别的东西。总而言之,他们谈的不是死亡。”
“使自己不被得到,意思是你要小心地有保留地碰触周围的世界。你不吃五只鹌鹑,只吃一只;你不会为了做烤肉坑而伤害植物;除非必要,否则你不会把自己暴露给风的力量;你不会把其他人的生命利用、压榨到一无所有,尤其是你所爱的人。”
“不论你现在正在做什么,很可能就是你在世界上做的最后一件事,也可能是你的最后一战,没有任何力量能保证你能活到下一分钟。”
一个人首先必须敏锐觉察到自己的死亡。但是专注于死亡会使我们变得自我中心,这样会造成衰弱,因此成为战士的第二件事,是做到超然,使迫在眉睫的死亡不会成为执迷,而是一种漠不关心的冷淡。
“我从未说过“看见”只与眼睛有关。”他说,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你无法轻易克制住自己,”他终于说,“我知道你很固执,但这没有关系。你愈固执,当有一天你终于能改变自己时,你会改变得愈成功。”
“你总是坚持要从头开始解一切,”他说,“但根本没有开始,开始只存在于你的幻想中。”
“战士觉察这种误解,学会正确地对待事物。人类的作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比这世界来得重要,于是战士把世界视为一连串无止境的神秘,而把人类的作为视为一连串无止境的愚行。”
“对你而言,世界的不可思议,是如果你不对它感到厌倦,就得对抗它。对我而言,世界的不可思议,是因为它是惊人、可怕、神秘、深不可测的。我一直希望说服你,你必须自己负起活在这里的责任,活在这个不可思议的世界里,在这奇妙的沙漠里,在这奇妙的时刻。我要说服你,你必须学习使你的一举一动都有意义,因为你只有些许时间停留,事实上,短得不够亲眼去见识所有的奇妙。”
“你想得太多,说得太多了。你必须停止对自己说话。”
“我告诉过你,身体强壮的秘诀,不在你对它做了什么,而在你不做什么,”他终于说,“现在是你不去做以前常做的事的时候了。坐在这里直到我们离开,试着去不做。”
“那意味着透过生命回顾,我们在思想与欲望上成为空无,这就是那些古圣先贤所谓的与龙的意愿合而为一,变成隐形。”
“植物都是很奇特的,”他说,没有看我,“植物是活的,能够感觉。”
“这世界是如此这般,只是因为我们告诉自己,它是如此这般的。如果我们停止告诉自己这世界是如此这般,它就不会是如此这般。但是现在我不认为你准备接受这样剧烈的冲击,因此你必须慢慢地拆散这世界。”
“一个人学习以行动来成为战士,而不是以言语。”
其实,我内心矛盾的总结在于,一方面我无法相信唐望能够打破我对世界的各种成见;另一方面我也无法像我的朋友那样,认为“那个老印第安人只不过是个疯子而已”。
但是普通人不会这么做。世界对他而言永远不是神秘的。于是当他年老时,他会相信这世界已经没什么值得留恋,值得活下去的。老人并没有糟蹋了这世界,他糟蹋的只是人类的作为。但是在他愚蠢的误解中,他相信世界已经不再神秘。为了我们的盾牌,我们要付出多么悲惨的代价!
最后他捕杀了一条大蛇,割下蛇头,洗净内脏,剥皮,烤肉。动作干净利落、优雅熟练,单单和他在一起,就是一种纯粹的快乐。我一边听,一边看他动作,完全被他迷住了。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其余世界彷佛消失了一般。
“成为一个猎人,意味着他懂得很多,”他继续说道,“能够用不同的方式看世界。为了成为一个猎人,他必须与一切事物保持完美的平衡,否则狩猎会变成一件无意义的琐事。例如,今天我们抓了一条小蛇,我必须向它道歉,因为我如此唐突、断然地夺走了它的生命。我这样做时,心里明白有一天我的生命也会以同样的方式被夺去。因此归根究底,我们和蛇是完全平等的。”
“我知道我是否是亚基人,这个事实并不足以构成个人历史,”他回答说,“只有在别人知道时,它才会成为个人历史。我可以向你保证,永远也不会有人确知这件事。”
“你的世界将要终结了,”他说,“对你而言,这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你以为你所熟知一辈子的世界会很平静地离开你吗?会一点也不吵闹吗?才不会!它会在你身体下面扭动挣扎,然后用尾巴狠狠甩你一记。”
我们谈论着我对于知识的兴趣;但是一如往常,我们所谈的不是同一件事。我谈的是使人类经验升华的学术知识,而他谈的是对世界的直接知识。
“如果年轻人能够察觉到那是自己的决定,并且负起责任,”唐望说,“他会高兴地拿走食物,不仅只感到满意而已,说不定他甚至能够了解,那些食物其实也是力量。”
“你现在太衰弱了,”他说,“你在应该等待时却急躁起来,而在该行动时却会迟疑。你想得太多了。现在你想已经没有时间了。不久前你却想不要再用任何药草。你的生活实在太散漫了;你还不够紧密地足以再使用小烟。我必须为你负责,我不希望你死得像个该死的笨蛋。”
“世上最艰难的事,莫过于拥有战士的心境,”他说,“相信别人总是在为你做些什么,然后感觉自己应该悲伤哀叹,是一点用也没有的。事实上,没有人在对任何人做任何事,对一个战士就更不用说了。”
他的世界里没有白送的东西,无论学什么都要付出代价。
“我们是人,我们的命运就是去学习,然后被抛入不可思议的新世界里。”
“你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对不对?”他说,似乎看到我脑中所想的。“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是谁、我是怎样的人,因为我没有个人历史。”
“相信这世界只是如你所想象的,实在很愚蠢,”他说,“这世界是很神秘的地方,特别是在黄昏的时候。”
“你要学习刻意地暴露和收敛,”他说,“你现在的的情形是,你总是在那里不自觉地暴露自己,使自己容易被得到。”
“你说想学习植物,”他平静地说,“你希望不劳而获吗?你以为这是游戏吗?你会问问题,而我也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这是我们所同意的。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安排,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你必须是个坚强的人,你的生活必须是真诚的。"
“你看看四周,人们都忙碌于他们的作为,那就是他们的盾牌。当巫士接触那些不可思议,不可抗拒的力量时,他们的缝隙便会打开,使他比平常对死亡更为脆弱;我告诉过你,我们透过那缝隙而死亡。因此如果一个人的缝隙打开了,他就必须准备用意愿来填满它。这是战士的作法。如果他像你一样不是战士,那么他就没有办法,只能利用日常生活的行为来转移他的心思,不去想那可怕的接触,这样他的缝隙就可以关上。你接触同盟的那一天,你曾经对我发怒。当我停顿了你的车子时,你也火冒三丈。当我把你丢进水池时,你感到寒冷。你身上的湿衣服使你更冰冷。愤怒与寒冷能帮助你关上缝隙,于是你得到了保护。”
储存个人力量刻意的第一步,就是让你的身体“不做”。
我因为研究人类学而碰上了唐望,那时,我已经是一个“很吃得开”的人物了。我离家好多年,换句话说,我已经能够照顾自己了。在遭人拒绝时,会花言巧语说服对方或让步、争辩、发脾气,如果一切都行不通,至少也会哀声叹气、埋怨;总而言之,总是有对应办法。在我一生中,从来没有人像唐望那天下午那样,迅速而确实地截断我的冲力,让我不能再进行下去。可是这不只是被打断,说不出话而已。有些时候我会因为对我的对手怀有敬意,因而没有办法说出话来,可是愤怒、挫败仍然存在于我的思想中,而唐望这一眼却把我弄麻木了,我甚至无法思考。
“说真的,储存性能量是通往空灵能量体的第一步。这是通往意识与完全自由的旅程。”
"一个人寻求知识,就像上战场,完全清醒,带著恐惧及尊敬,而且绝对有把握。以任何其他方式去寻求知识或上战场都是一种错误,不论谁这么做,都会因他的这种做法而终生后悔。"
有很多事情可以使一个人发狂,尤其是缺乏学习所需的坚决与目标感;但是当一个人有一种清晰、无可动摇的意志时,感觉就不再是一种障碍了,因为他有能力控制感觉。
唐望说第一个认识我的人都对我有一个看法,而我也不断以自己所做的一切支持他们的看法。“你看不出来吗?”他戏剧性地问:“你必须告诉父母、亲戚、朋友自己所做的一切,用这样的方法来更新你的个人历史。相反,如果没有个人历史,就不需要解释;没有人会对你的行为感到愤怒或失望。尤其重要的是,没有人会用思想把你束缚住。”
“你每次发怒时,你总觉得自己是对的,是不是?”他说,同时像鸟一般地眨眼。
“你有理性,好吧,”他大声说,“那表示你相信自己对这个世界懂得很多,但是真的如此吗?你真的懂吗?你只看到人类的作为而已。你的经验只限于他人对你,或你对他人做的事。其实你对这个神秘的未知世界一点也不懂。”
“战士必须用他的意愿与耐心来忘怀。事实上,一个战士只拥有他的意愿与耐心,藉此他创造出一切。”
“但我不是个战士。”
“你已经开始学习巫士的行径,你没有时间后退或后悔了。你只有时间活得像个战士,为耐心与意愿而奋斗,不管你喜不喜欢。”
战士不是一个心甘情愿的角色,战士是难以接近的,如果他愿意与什么事物牵连在一起,你可以确定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生命对于战士而言,是一场战略的练习,”唐望继续说,“但是你却想找出生命的意义。
战士是不管意义的。
“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意思是说,你已经准备好为那些决定而死。”
你对别人生气,是因为你觉得他们的行为是重要的。
“我们都有一个缝隙;就像婴儿头顶上的柔软处,随着年龄而关闭。但是这个缝隙却随着意愿的发展而打开。”
"一个智者是指一个能真正接受艰辛学习的人,"他说,"一个不著急、不迟疑,尽全力去解开力量与知识奥秘的人。"
“一个虚假的巫士会用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方式来解释世上一切事物,”他说,“于是一切都是魔术。但是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你也想用你的方式来解释世上一切事物,而你也不确定你的解释。”
他们俩有一个地方非常相似,他们内在没有任何东西。他们都是空无的。Nagual艾利亚是由一连串慑人,关于未知区域的故事所组成。Nagual胡里安则是由一连串让人笑翻的故事所组成。但是当我想要掌握住他们内在的人格,真正的那个人,就像我能掌握我父亲,或其他我所认识的人,我却什么都找不到。只有一堆关于未知人物的故事,而没有真正的人。他们俩都有自己的风格,但是最后结果还是一样:空无,这种空无不是反映这个世界,而是反映‘无限’。
"一种深思熟虑的生活,一种好的、坚强的生活。"
“我当然什么事都能解释,”他笑着说,“但是你能理解吗?”
“你还不明白,”唐望耐心地说,“他不被得到,因为他没有把他的世界压榨得变形。他只是轻触这世界,需要在这世上停留多久,就停留多久,然后悄然消失,几乎不留下丝毫痕迹。”
"恐怕搞错了重点,"他说,"战士的自信并不同于普通人的自信。普通人寻求旁观者眼中的认同,称之为自信;战士则寻求他自己眼中的完美无缺,称之为谦逊。普通人依赖他的同伴,而战士只依赖他自己。你也许是在追寻幻影,但当你应该追求战士的谦逊时,你却在追求普通人的自信。两者之间的差别十分明显:自信要求对事物的了解,谦逊则要求对自己行动与感觉的完美无缺。"
在托尔特克文化中,“纳挂”指的是引领人们实现心灵自由的人。
恐惧并没有什么不对,当你恐惧时,你会以不同的方式来看事情。
“对,”唐望说,“你一点也不喜欢自己。”
他笑了几声,说我在回忆时,他也“看见”了。他的建议是,我不该对所做过的事感到反悔,因为单独挑出自己的行为是恶劣、丑陋或邪恶的,就是一种不必要的自我重要感。
“人可以得到周围的事物的同意。”
“抵抗生命的压力,是我们个别独自的决定。我告诉过你无数次,只有战士才能幸存。一个战士知道他在等待,以及他在等待什么。当他等待时,他什么都不渴望,于是任何微小的赠予都超过了他所能接受的程度。如果他要食物,他会想个办法,因为他不饥饿;如果他的身体受到伤害,他会设法阻止,因为他不痛苦。让自己饥饿或痛苦,便是放弃了自己,不再是个战士;于是饥饿与痛苦的力量就会摧毁他。”
“我是个老人;年龄可以教给我们各种事物。”
“我认识许多老人,他们从未学到这一点,你是怎么学来的?”
“啊!不妨这样说:我学到了各种各样的事,因为我没有个人历史,因为我不觉得自己比其他事物重要,也因为我的死亡就坐在旁边。”
唐文生对唐望只有赞美。
我真心喜欢唐望,觉得他充满感情,真诚而幽默。
“智者就是一个能够不畏学习的艰苦的人,”他说:“是一个能不莽撞,不畏缩,尽自己全力去解开个人力量的奥秘的人。”
人活著只是为了学习,如果他学习,那是他的命运,不论是好或坏。
“活在这个不可思议的世界里,人一定要负起责任,”他说,“你要知道,我们活在不可思议的世界里。”
“你必须耐心等待,知道你在等待,而且知道你在等待什么。这就是战士的作法。如果你要遵守你的承诺,那么你就必须觉察到你在遵守它。那么有一天时候会到,你的等待会结束,你就不需要再遵守你的承诺了。对于那个小男孩的生命,你已经无法再做什么了,只有他自己才能消除掉你的行为对他的影响。”
“不要想去搞懂它,”他说,仿佛读出我的思想,“这世界是神秘的,你所看到的这一切,并非世界的全部。这世界还有更多更多,事实上,世界是无穷无尽的。因此当你努力想要搞懂这世界时,你只是在使这世界变得熟悉罢了,你和我在这里,在这个你所谓的真实世界里,只是因为我们俩都知道这个世界,你不知道力量的世界,因此你无法使它变成熟悉的景象。”
“反过来说,你觉得自己是不朽的。一个不朽的人会把他的决定撤销,或者怀疑、反悔。可是在一个死亡是狩猎者的世界里,我的朋友,你没有时间怀疑与反悔,你只有做决定的时间。”
“我怎么能知道我是谁,当我是这一切时?”他一边说,一边环视四周。
“这就是哲那罗所说的感觉,”唐望说,“为了成为巫师,一个人必须充满感情。一个充满感情的人在这世上会拥有他视为珍贵的事物——即使没有别的,也有他脚下走过的土地。
唐望表示要达到“看见”,首先必须“停顿世界”。“停顿世界”的确是某些知觉状态的适当处理。使日常生活的现实发生改变,在这些状态中,日常生活的真实已经改变了,因为平时持续不断的诠释被另一套陌生的情况所停顿了。就我的例子来说,与我平常诠释不同的陌生情况,便是巫术对世界的描述。唐望“停顿世界”的先决条件是人必须先心服;换句话说,必须学会新的描述,好用来和旧描述对抗,那样才能打破我们所共同持有的,对于知觉或者说世界的现实不加怀疑的武断信念。
“但是现在你已经无法再像普通人一样使用那些盾牌了。你对力量知道的太多了。现在你终于到达了成为战士的边缘。你的老盾牌已不再安全。”
“那我该怎么办?”
“行动如战士,选择你的世界的项目。你不再能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包围你了。我慎重警告你,现在是你这辈子第一次无法再躲藏于你的旧生活之中了。”
“我已经告诉过你,让自己不被得到,并不是表示要躲藏或隐秘,”他平静地说,“也不是要你不和别人交往。猎人小心有保留地利用世界,谨慎柔和,不论是动物、植物、人类或力量。猎人亲密地和世界交往,但是又不会被这个世界得到。”
“你忽略事情并不是你的错,”他继续说:“年轻人就是会这样。你有太多事情要做,周围有太多人。你并不警觉。因为你从来没有学习过警觉。”
“没有人希望,这就是关键。它就是会发生。而一旦你知道停顿世界是什么后,你就会明白理由何在。你要知道,战士的艺术之一,就是去为一个特定的理由摧毁这世界,然后为了能继续生存,再加以重建。”
“我们可以说,你能感觉得到。要成为战士,最困难的一步就是去了解这世界是一种感觉。当你在不做时,你是在感觉世界,藉着世界的联线去感觉。”
“自我否定是一种放纵。我不鼓励任何这一类的事。这就是为什么我让你问任何你想问的。如果我叫你停止发问,你可能会扭曲你的意愿来达成我的要求。自我否定的放纵是最糟糕的;它使我们相信我们在做伟大的事,而事实上我们只是被禁锢于自我之中。停止发问不是我所谓的意愿。意愿是一种力量。既然它是一种力量,它就必须被控制,被整顿,而那需要花时间。我理解这个道理,所以我对你有耐心。当我是你的年纪时,我像你一样冲动。但是我改变了。即使在放纵下,我们的意愿仍能发生作用。例如说,你的意愿已经一点一点打开了你的缝隙。”
“普通人也同样被那些不可思议的力量所环绕,但都视而不见,因为普通人也有其它特别的盾牌来保护。”他停下来用疑问的眼光看着我,我不明白他的话。
“那些盾牌是什么?”我问。
“人们的所作所为。”他回答。
“一个人在日常的任何举动,都需要有战士的心境,”他说,“否则一个人会变得扭曲丑陋。缺少这种心境的生命是没有任何力量的,看看你自己,每一件芝麻小事都会冒犯你,使你生气。你抱怨发牢骚,觉得每个人都在耍弄你。你是在风的怜悯中飘荡的一片叶子。你的生命没有力量,这种感觉是多么丑陋啊!
“当一个人和别人相处的时候,”他说,“重点应该放在他们的身体。这也就是我一直在对你做的,让你的身体知道,谁在乎你了解没有?”
“你很有暴力倾向,”他平静地说,“你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透露什么或隐藏什么,都不重要,"他说,"我们所做的一切,所成为的一切,都决定于我们的个人力量。如果我们有足够的个人力量,一个字就足以改变我们生命的方向;但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个人力量,即使是最精华的智慧透露给我们,也不会造成任何一点点的不同。"
"很难回答的问题,"他说,"你会说它们是在我们内部,我自己会说它们不是,但是我们俩都不对。你的时代tonal要求任何与你的感觉或思想有关的事物都发生于你的内在;巫师tonal则相反,一切都发生于外部。谁是对的呢?没有人,内在、外在,这都无关紧要。"
“不要为自己辩护,”唐望冷冷地说,“没有必要。我们都是愚人,你也不例外,在我生命中有段时间就像你一样,一次又一次暴露自己,使自己变得唾手可得,直到最后我一无所有,只剩下哭泣而已,这就是我的过去,像你一样。”
"你是我所见过唯一跟他玩耍的人,你不习惯这种生活,因此你没有注意到征兆。你是个认真的人,但是你的认真是用在与你有关的事上,而不是周围的事物,你想自己想得太多了,这就是问题所在,那会使你疲惫不堪。"
唐望笑着说他并不是要我勉强去做。倾听世界的声音必须和谐地进行,而且极耐心。
他解释说,采集植物的人每次采摘时都必须向植物道歉,并且保证有一天自己的身体也将供给它们做食物。
“因此,归根究底,植物和我们是平等的,”他说,“植物和我们是同等的重要,谁也不比谁更重要。”
“巫士不会空洞地崇拜人。他们会与人说话,了解这个人。他们会建立参考点,加以比较。你的作法有点天真。你从远处崇拜人。这很像一个害怕女人的男人,有一天他的性欲终于战胜了恐惧,使他跑去崇拜第一个对他打招呼的女人。”
“从简单的事情开始,例如不要透露你是什么什么的,然后离开所有熟悉你的人。这样你就可以在自己周围制造起一层雾来。”
“可是那很荒谬,”我抗议说,“为什么人们不该知道我?这又有什么不对?”
“毛病在他们一旦知道你,你就被视为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从那一刻开始,你就没有办法打破他们思想的束缚。我个人很喜欢那种不为人知的终极自由。没有人能确切地了解我,像人们了解你一样。”
“你说你为我找到什么样的对手?”我问。
“很不幸,只有我们人类才是我们真正的对手,”他说,“其他的实体没有自己的意志,一定要你主动去接触它们,把它们引诱出来。相反,我们人类则是残酷无情的。”
对我而言,唯一的旅程,是走在一条有心的道路上,任何有心的道路上;我走著,而唯一值得接受的挑战是,走完它的全程。于是我走著,欣赏著,寻找著,屏息以待。
“你想学习植物,可是却什么事也不愿意做,”
“你是否会回来,其实一点也不重要,”他终于说,“但是,现在你必须生活得像个战士。
你一直都知道的,只是现在你必须用上一些你以前弃而不顾的知识。你必须奋斗才能得到这些知识,它不会自己送上门来。你必须从自己身上发掘出来。尽管如此,你仍旧是个明晰生物。你仍旧必须像其它人一样赴死。我曾经告诉过你,一个明晰的蛋是没有什么可被改变的。”他渖默了片刻。我知道他在看我,但我避开了他的视线。
“你真的一点都没有被改变。”他说。
“你在抱怨,”他轻声地说,“你一辈子都在抱怨,因为你没有为自己的决定负起责任。你父亲想在早上6点去游泳,如果你为这个想法负责,在必要时你可以一个人去游泳,再不然,在你已经非常清楚他这一套之后,当他一开口时,你就叫他下地狱去,可是你什么也没有说,因此,你和你父亲一样软弱。“
“你和植物说什么不重要,”他说,“也可以自己编造出一些字来;重要的是那种喜欢它、平等对待它的感觉。”
“我不是在玩弄你,”她说,“要解释我们是什么人,做什么事,是天下最困难的一件事。我希望我能说得清楚些,但是我做不到。所以要继续坚持解释是无意义的,因为根本没有解释。”
我们必须如实地对待它,一项纯粹的神秘!
十月四日,一九六八年
今天稍早,我询问唐望是否介意再多说一点关于“看见”。他思索了一下,然后微笑说我又陷入了日常习惯之中,想要去讨论,而不是去行动。
他说和孩子接触的人都是孩子的老师,不断地把世界描述给孩子听,直到有一刻孩子能照着描述去感觉世界。唐望说,没有人会记得那不幸的一刻,因为我们不可能找到任何参考点,可以让我们把这个时刻拿来和其他任何时刻比较。但是从那一刻开始,孩子就变成了一个“成员”,他知道了世界的描述。当孩子能配合这个描述去进行各种恰当的知觉诠释,以诠释来印证描述时,他的“成员资格”便算是完全成熟了。
“你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他慢条斯理地说,“在你心里,你把你自己看得太该死的重要。一定要改!你是如此该死的重要,使你觉得可以理直气壮地对每件事恼火。你是如此该死的重要,所以事情只要不如你的意,你可以掉头就走。你大概以为那样表示你有个性。胡扯!你是又软弱,又自命不凡!”
我告诉过你,只有一个神经病才会自愿选择智者的任务。一个头脑清醒的人必须被诱骗,才会去做这种事。
“在巫士的情况,”唐望继续说:“悲伤是抽象的。悲伤不是出于渴望或缺乏,也不是出于自我重要感。悲伤不是来自于‘我’,而是来自于‘无限’。你无法向朋友致谢而感受到的悲伤,就是属于这一类。
“你真是会滔滔不绝地说些无意义的话,对不对?”
“如果你想停顿和你一起的人,你必须站在施压圈外,那样才可以控制压力。”
“自我重要感是另一件必须丢弃的东西,就像个人历史,”
“要成为智者,我们必须成为战士,而不是耍赖的小孩。我们必须奋斗,绝不放弃,绝不抱怨,绝不畏缩,直到我们“看见”,然后知道一切无关紧要。”
“一个人还能拥有什么呢,除了他的生命与他的死亡之外?”他对我说。
一个同盟,他说,是一个人能带入生活中的一种力量,能帮助他、给他忠告及必要的力量来处理事情,不管事情是大是小、是对或错。同盟能够提升一个人的生命,引导他的行动,增进他的知识。事实上,同盟是学习不可少的帮助。
“在你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继续说,“我使你开始一趟典型的追寻。你就是我要寻找的人。当我找到你时,我的追寻结束了,而现在你找到我,你的追寻也结束了。”
我们无法夸大卡斯塔尼达所作所为的重要性。他描述了一种巫士的传统,一种理性之前的文化,无人知道其历史之久远。这种文化虽然时常被人所描述但是似乎没有一个外人,一个‘西方人’,曾经如此深入参与其内在的神秘,然后如此杰出地加以报导。
"不要浪费你的力量在琐事上,"他说,"你正在面对那里的无限。"
"去寻找与见识你四周的一切的奇妙。光是注意自己会使你疲倦,这种疲倦会使你对其他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说名字是要保留到极危急和需要的时候用来求救的,而且他向我保证,不论谁追求知识,一生中求救的时刻迟早会出现的。
在巫士的描述中,我们的生命起源于无限,于是也终结于无限。
“在没有一样事情是确定时,我们会一直保持警觉,会永远小心翼翼,”他说,“不知道兔子藏在哪棵灌木后面,要远比假装知道一切来得刺激。”
"在那黑暗中只有知识,"他理所当然地说,"不错,知识是令人畏惧的,但是如果战士能接受知识骇人的本质,他也就能平衡知识的恐怖。"
“我不关心什么谎言或实话,”他严肃地说,“只有在你有个人历史时,谎言才会是谎言。”
前往依斯特兰的旅程,象征着一种未完成,也永远不会完成的学习过程,而这种学习其实是一种身心重建的过程,需要身体力行的尝试。
“你要一点点地在自己周围创造一层云雾;必须把周围一切抹掉,直到没有一样事情是理所当然,是确定或真实。你现在的问题是你太真实——你的努力太真实;你的情绪太真实。不要把事情看得太理所当然。你必须开始抹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