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说他不装,从来没装过,你赶紧上去记住他长什么样,你见到不要脸本人了。
爱,感觉不到,就不是。
我和毛主席怕过谁呀。
人还是要交几个坏朋友的。日子是最操蛋的,隔几天跟你起一次腻。酒还能随时给自己起个哄。但也不能太拿它当朋友,一起玩行,跟它交心,不知道给你带哪去了。也就是把它当个骚货,闲了招它两下。
高兴是发愁的男朋友,发愁一下班就叫他出来。
你好像和正义很熟?你简直就是真理本人。我和道德最不熟了。
社会,就是一帮人在那装呢。人啊,就是装着,才进步的。
我一直在演一个自己,一开始以为别人不知道。其实别人全知道,就看我演呢。
快乐她妈是清白,她爸叫善良。我不是他们俩生的,我是自私和虚荣生的。我还有一叔叫自尊,这叔是残疾人。一舅叫虚伪,这是一全乎人。
我在西樵山,看了五千五百次日出,无端难过了五千五百次,破晓醒来心坎处处哀伤,日暮山中归来浑然以忘,不知阳光有快车,长空有手势,白云在绘山,白云在绘路,白云在绘山川万物,顽石有忆,苍苔有想,游鱼无非前儿女,飞鸟尽是旧情人,春风吹开万年历,秋雨降下千秋寒,闪电暴露前朝事,雷鸣都是旧消息,远星参商古渡口,新酒从来不新鲜,地平线上生面孔,地球一轮新组合,浑天疯转终不转,沧海狂蒸到底干,从流窜到淌,到翠微,三十六亿五千万次日落走一趟,不是什么都没见过,而是什么都见过,什么都失去了――明白了,但是一扭脸,忘了。蓝天有指示,蓝天画得很清楚,但是一低头,只顾哭,哭得肝疼,哭谁,不曾记得。
我再见你,记住,不是青苔,也不是蘑菇,是一片橘子色。五百蜡烛点亮香蕉船,银杏树下躲柿子雨,深秋雨后收割麦田,迎着晚霞采摘向日葵,你想要一只铜哨子,结果得到满河金被子。
这一晚,她到后半夜流了泪,说:很抱歉把你带到这个世上来。
我怎么那么容让人给生了?噢,我好好的,哐啷,给我生这三维空间了?你知道我正干嘛呢?万一我正有事呢?万一我正赶什么呢?您这一截万一耽误了——我干吗呢原来正?
我妈等于已经告诉我了,她不为什么。她没目的。她很抱歉。
原来大家更相信一点,觉得地上的每一点亮儿都是那个梦想照下来的,都仰着脖子去接光,脖子晒热了,就觉得温暖;晒黑了,就觉得健康;烫皮儿了,梦更近了;起泡了,已经在梦里了,痛并快乐着;泡破了,露肉了,肉熟了,肉糊了,肉疼了,鼻子哭了
将来,早晚有一天,你会想起来,你来自一个比这儿所有大都大,所有远都远,所有美都美,所有好都好,所有亲人都不会失去,所有难过都不会发生,没有遗憾——不许遗憾!大家都很好,都还在!所有时光都不会过去,都是现在时!——那样一个地方。——是的,我确信如果我来自某一地方,有来处的话,一定比这里大好。否则我就不会在完全失去具体印象的情况下仍然从心灵深处怀念它。印象失去了,或者完全无法用人类语言表达。无法表达的就是不存在。这是这个世界的逻辑。
那里一定是大的,要保存美好就必须大,丑说到底还是因为小,要踩着别人,试试看,在银河系这么大空间只放上一个人?——要久远,如果不限时间,问题都能解决,谁也跑不了,都要站自己的行为前被后果瞪着,一天不解决,一天站那儿挨瞪,所有的错过都能弥补,所有的相遇都可以重来,所有的丧尽都可以挽回,所有的背叛都能重回头,所有罪人都会爬出地狱上来,都闹累了,你恨这个世界一百万年了,痛苦一百万年了,还要痛苦下去么?
我打你,我追着你坚强!我有多快你比我还要快!我天天打打你让你学得快——我打死你怕你成祸害!
慈,是盼你日后头一个被狼拖走。孝,是一家大猴不让小猴活。
现在想人间,能让我想起来光线如雨的,都是人齐的时候,父母年轻,孩子矮小,今天还在远方。穿什么衣服不重要。好风水,就是该在的都能瞧得见。
原来的梦想也是相信有个幸福存在,有个人间天堂,一个公平的社会,人和人都互相信任,也值得信任,人和人都不互相消灭,一个无忧无虑,一个快乐无比,爱情根本不是事!没说平等,说的也是平等以后的社会。
后来仗没打起来,我被解散了,回北京,流落市井,沾染习气,成了痞子——我他妈忘了我是谁了!我以为我是作家呢,我以为我是知识分子呢,我以为我是新贵呢,我以为我是流氓呢,我以为我是名人呢——操他妈名人!我跟你们混,我比你们混得好,跟你们混的一样,我跟你们比这比那,我真拿你们当亲人了!你们说我痞子,我还不乐意了。
这都没走!走多不牛逼呀!走,多不爷们儿呀!必须死扛——必须的!
人一多,一个声音,在欢呼——甚于在抗议,我就感到野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