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所以读书,无非有三种目的。一是为了实际的用途,二是为了消遣,三是为了获得精神上的启迪和享受。
真正的阅读必须有灵魂的参与,它是一个人的灵魂在一个借文字符号构筑的精神世界里的漫游,是在这漫游途中的自我发现和自我成长,因而是一种个人化的精神行为。
人年轻的时很难平淡,譬如真走在上山的路上,多的是野心和幻想。直到攀上绝顶,领略过了天地的苍茫和人生的限度,才会生活一种散淡的心境,不想再匆匆赶往某个目标,也不必再担心错过什么,下山就从容多了。所以,好的散文大抵出在中年之后,无非是散淡人写的散淡文。
命运并未亏待我,常令我在崎岖中看到新的风景和光明。我与我的命运已经达成和解,我对它不奢求也不挑剔,它对我也往往有意外的考验和赠礼。我相信爱是一种精神素质,而挫折则是这种素质的试金石。人活世上,第一重要的还是做人,懂得自爱自尊,使自己有一颗坦荡又充实的灵魂,足以承受得住命运的打击,也配得上命运的赐予。倘能这样,也就算得上做命运的主人了。
对我们影响最大的书往往是我们年轻是读的某一本书,它的力量多半不缘于它自身,而缘于它介入我们生活的那个时机。
所谓新闻,大多是过眼烟云的人闹的一点儿过眼烟云的事罢了,为之浪费只有一次的生命确实是不值得的。
有人问我:在经历了这么多坎坷之后,你认为人生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我的回答是:爱情和写作。我的确觉得,无论曾经遭遇过和可能还会遭遇怎样的不幸,只要爱的能力还在,写作的能力还在,活在世上仍然是非常幸福的。
我们的感觉和心情常常是具体的人和事引起的,其中哪些值得写,哪些不值得写,或者说,怎样辨别它们有无艺术价值呢?我提出一个标准:倘若除去了具体的人和事,那些感觉和心情显得更美了,就说明它们捕捉到了人性的某种秘密,所以具有艺术感染力和艺术价值;相反,则说明它们只是具体的人和事纠缠在一起的凡俗心理现象,仅对当事人具有日记的意义,在艺术上却毫无价值。
几乎每个作家都有喜欢他的读者,区别在于,好作家有好的读者,也有差的读者,而坏作家只有差的读者。
不同的作家有不同读者群,从读者的层次大致可以推知作者的层次,被爱凑热闹的人群簇拥着的必是浅薄作家。
一个作家的存在理由和价值就在于他发现了一个别人尚未发现的新大陆,一个仅仅属于他的世界,否则无权称作为作家。
我还要提醒那些聪明的孩子,在达到一定年龄之后,你们要善于想现行教育争自由,学会自我保护和救赎。
写作作为一种生存方式,可以是闲适的消遣,也可以是紧张的寻求。前者写自己已有而合意的东西,后者写自己没有而渴望的东西。
一个作家的价值不在作品的数量,而在他所提供的那一点新东西。
我的写作之路与我的心灵之路是相当统一的,基本上反映了我在困惑中寻求觉悟和走向超脱的历程。我原是一个易感的人,容易为情所困,跳不出来。我又是一个天性悲观的人,从小就想死亡的问题,容易看破红尘。因此,我面临双重的危险,既可能毁于色,也可能堕入空。我的一生实际上都是在与这两种危险作斗争,在色与空之间寻找一个安全的中间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