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辽河,早已是满眼翠绿,小草、树木、芦苇都迫不及待的用绿色迎接生命的礼赞。从辽河口到塔木察格的路途可远不如诗经中描写的那样诗情画意,但在这条”且长、且跻、且右”的道路上,每一年的四月都上演着一场春天溯洄到冬天的故事,故事没有跌宕起伏的悬念设置、没有引人入胜的山水风景,有的只是一群身着红装汉子的不变情愫,他们在这生机盎然的初夏离开了故土,拜别了双亲,告别了妻儿,踏上溯洄到冬天的征程。因为此刻的塔木察格正下着大雪,但他们还是那么向往那片神奇的草原,因为草原上有他们眷恋的“情人”,那是陪伴他们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情人”—钻塔。她见证过你颜值爆表的青春年少,见证过你深刻隽永的年富力强,也见证过你满脸皱纹的老态龙钟,从“小鲜肉”到“老顽童”,她一直伴随着你,你也一直追随着她,不离不弃。

  车缓缓驶出公司,亲朋好友的问候渐渐的成为耳畔的回响。车上的兄弟们,有的火热的聊起来了,家长里短、天南海北的胡侃;有的低头摆弄着手机发布一条微博或者微信朋友圈,告诉大家他的已经踏上去往蒙古的征程;有的打着电话,和家人朋友再聊聊天。唯独刘师傅什么也没干,静静的望着远方,似乎有什么心事。刘师傅是名钻台大班,已经年近六旬了,此刻仍像个第一次进入蒙古国的年轻人一样,双手反复捏着衣角,显得局促不安,不知道双手是放在口袋里好,还是抱在胸前好。

  “老刘,咋地了,家里有啥事情啊?”

  “也没啥大事,老伴身体不好,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扔家里。”

  “不是儿子在家吗?你儿子那么孝顺你还放心不下啊?”

  “儿子倒是孝顺,儿媳也没的说,可老话说的好啊:老伴,老伴,到老了才是伴啊,他们替代不了我啊!”

  “这倒是,那你咋没想着回二线养老啊?”

  “二线?我可不回去,我几十年一直在一线井队上班,冷不丁让我回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我还真不习惯。再者说了,我也放不下这干了一辈子的行当,这井队的大大小小设备、犄角旮旯我比家里都熟悉,回二线我还真不知道干啥?”

  “老伴得的什么病,严重不?”

  “冬休时候查出来的,现在吃药治疗呢,老年人,哪有不得病的,应该没啥大事。”

  “那你就这么一直在外蒙工作,没打算回家里井队干?”

  “小子,被你猜中了,但我没和别人说过,怕领导知道我老伴生病不让我去外蒙。今年,可能是我最后一年进入塔木察格,因为老伴身体不好,我就一个儿子也在钻井队工作,没时间照顾他妈。临出发前,我向老伴庄重宣誓:今年下雪的时候,就回来陪伴她,再也不离开她这么久了。我走南闯北几十年,打井打了大半个中国,儿子又从我手中接过刹把,接过希望,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老伴。我还有几年就退休了,今年冬天,我打算调回家附近井队工作,抽时间多陪陪她,我大半辈子陪着井架,剩下的时间我得多分给老伴一些,我要做一个有温度的钻井人。”

  说完,刘师傅就将头转过窗外,看着绿色一点点变黄,冬天一点点接近,他的双手仍然捏着衣角,像他刚参加工作到井队时一样。在这条漫长的溯洄之路上,“道阻且长”也卸不下石油人肩上的担当。